當曲鹿跟著走出小屋時,一眼就看見靈堂里站著幾個高大年輕的男子。
他們不顧賓客們異樣的眼神,只管抓起桌上的果盤、瓜子和香爐往地上砸,同時高喊著“讓姓宋的那個王八蛋滾出來”。
其他賓客一臉驚怕,紛紛退到角落里,審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癱坐在地的那個哭天喊地的身影上。
她就是何畫的母親,韓二春。
這會兒的她懷抱著何畫的遺照,一只手臂不停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,正崩潰號啕著邊哭邊罵。
當程琳走上前去想要扶她起來時,她在看見程琳的那一瞬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頓時就來了火,眼神頗為憤怒惱火,抹一把眼淚,咬牙切齒地指著程琳罵道:“我記得你……就是你之前來我女兒的魚攤上拍照的,你總是來訂魚,可你沒安好心,你是幫兇!”
程琳的表情顯得有些局促,她不安地看向周遭,發(fā)現(xiàn)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看之后,她臉色更加難看,不得不轉(zhuǎn)過頭,向站在身后的宋景程求救。
曲鹿循著程琳的視線去看宋景程——
他慣性地推了推那副彰顯文化人素質(zhì)的眼鏡,緩緩走到韓二春面前,客客氣氣地說道:“媽,你先起來,我扶您,有什么話咱們屋里說——”
“你閉嘴!”韓二春一把推開宋景程的手,氣喘吁吁地呵斥道:“就是你這個人渣、混蛋把我女兒害死的!我當初就不同意她嫁給你,是你死皮賴臉把她給纏到手的,你卻不對她好,你害得她死不瞑目!”
即便被如此痛罵,宋景程也沒有任何氣惱,只是低垂著頭,任憑韓二春像個潑婦在靈堂里撒潑。
那幾個年輕人也沖上前來圍住宋景程,其中個子最高的那個一把抓住宋景程的衣領,瞪著眼睛罵道:“姓宋的,你安的什么居心?。孔宰髦鲝埌盐医愕倪z體給火化了,你和我們何家打過一聲招呼嗎?”
宋景程試圖解釋,但他畢竟是個文縐縐的體面人,在這種節(jié)骨眼講道理已然無用。
尤其是一旁的韓二春還在煽風點火:“淼,揍他!給你姐出氣!”
何淼緊咬牙關,才剛剛舉起拳頭,還沒等揮落下來,就被人給用力地按住了。
他猛地轉(zhuǎn)頭去看,攔住他的人是周宇航。
“這里是靈堂?!敝苡詈骄o皺眉頭,他沉聲說道:“要打出去打,別在這里?!?/p>
何淼上下打量一番周宇航,輕蔑道:“你什么東西???少管閑事,這是我們家的私事!”
“已經(jīng)不是私事了。”
人群之中傳來溫柔但卻堅定的女聲,引得何淼、韓二春和其他人都朝著聲音的源頭看去。
曲鹿緩緩地從宋景程身后走到靈堂中間,她從手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律師證,舉到何家人的面前,“我是宋景程先生的代理律師,從現(xiàn)在開始,涉及到宋先生家庭問題的事情,無論任何人有任何疑問,都必須向我來進行說明,私下里擾亂宋先生個人生活的行為將會被懷疑為涉嫌故意傷害罪名,我可以代表宋先生來起訴你?!?/p>
曲鹿的目光落在何淼臉上,她微微一笑,用眼神示意他放開宋景程。
何淼根本不認識這個外來的陌生女人,她個子不大,人也清瘦,可咬字清晰,語調(diào)凌厲,令何淼心里有些打鼓,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宋景程的襯衫領子。
靈堂里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靜可聞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