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等宋煜開口,韓二春已經(jīng)把鐵盆兒里的臟水往他身上潑去,還罵出一句:“晦氣東西!滾遠點!”
宋煜來不及躲,被臟水潑了滿身,一股腐爛的腥臭味兒在瞬間就將他吞噬,他猛地回想起了母親身上總會出現(xiàn)類似的味道。
那是經(jīng)常和活魚、死魚混在一起時才會有的氣味兒,是腌進骨頭縫兒、骨渣里的,強力洗潔精都洗不掉。
就算母親試圖擺脫這樣的味道,她會徹夜不睡地學(xué)習(xí)資料考試,會不停地詢問他在學(xué)校里的老師們的生活方式,她眼里都是憧憬。
但宋煜卻會輕蔑地反問她:“你也想考教師?就你?”
何畫并不會因他的語氣而氣惱,反而是很自然地回應(yīng)道:“你媽媽我還沒到35周歲,當(dāng)然有希望考了,我成為教師的話,你臉上也會有關(guān),是不是?”
而他是怎么回答的呢?
還沒等他深入回憶,韓二春尖著嗓子怒罵的聲音就把他拉回了現(xiàn)實。
“小臭崽子你聾了???讓你滾聽不到嗎?說了滾,快給我滾!”韓二春把鐵盆兒砸向宋煜,“叮咣”的聲響引得鄰居們打開了窗子,紛紛探頭來看熱鬧。
路過的街坊也會表情各異地嘀咕著:“是韓大媽的外孫吧?哎呦,又吵成這樣了,上一次也是。”
“自從老韓女兒出事后,她和所有姓宋的都有仇,對自己外孫也不例外。”
“畢竟是外姓人嘛,還是個男孩,韓大媽肯定是把對孩子他爸的氣發(fā)泄到孩子身上了?!?/p>
父債子償。
宋煜腦子里跳出來的,只有這個念頭。
他抬起手擦掉流落到眼睛里的臭水,鼓足勇氣般地開口叫了聲:“姥姥……”
可回應(yīng)他的卻是狠狠一個耳光!
“啪”!
宋煜的臉頰偏向一側(cè),在第二個耳光來臨之前,老爺何國軍立即阻攔了韓二春,無奈地埋怨道:“你這是干什么呀!他還是個孩子,是咱們的外孫,你不要把邪火發(fā)錯了人!”
韓二春瘋癲地叫罵著:“什么外孫?我沒他這個外孫!他和他爸串通一氣害死了我閨女,他要是心里有他媽,有我這個當(dāng)姥姥的,他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媽死了!”
何國軍只覺得韓二春的無理取鬧丟人得很,尤其是圍觀的鄰居越來越多,說什么的都有,其中不乏有好言相勸的,上前來不痛不癢地說上幾句“好了好了,韓姨,小孩子特意來看你的,消消氣”、“是啊,都是一家人,終究有你們家的骨血”、“有什么回家說,關(guān)起門來慢慢聊”……
韓二春作勢“呸”了一聲,指著宋煜的鼻子惡狠狠地瞪著眼睛,“你就不該出生!要不是當(dāng)年懷了你,何畫的文憑就不會出問題,你爸壞,你也壞!你們姓宋的一家子都是壞種!”
可即便被這樣罵得狗血淋頭,宋煜也沒有離開的打算。
他默不作聲地站在何家人面前,吸收著周遭看客的同情,把何家人置于被道德譴責(zé)的漩渦中心。
就連平日里比較疼外甥的何淼也有些忍無可忍,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宋煜面前,推搡他幾下,“你快走吧,別惹她不高興,氣死了她,你能滿意還是咋地?”
宋煜卻很不合時宜地關(guān)心起何淼的腿:“小舅,你的腿怎么了?”
何淼不耐地皺起眉頭,他心生一股煩躁,語氣也很不好:“我腿怎么了?回去問你爸,都是他做的好事!”
宋煜一臉茫然地抬起頭。
韓二春最見不得的就是他這張與宋景程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長相。
眉眼、鼻子、嘴巴、臉型……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像何畫!
果然壞種的基因最為強大,像是硫酸一樣腐蝕掉了好的細胞,存活下來的都是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