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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熔爐星火，朝堂新聲（三）（第1頁）

翌日，天剛破曉，咸陽宮正殿——巍峨的咸陽宮前殿已是冠蓋云集。巨大的殿宇由數(shù)十根合抱粗的朱漆梁柱支撐，藻井高懸，地面鋪著光可鑒人的黑色“金磚”。殿內(nèi)按品秩高低，文武分列。文官以三公九卿為首，李斯、陳平、馮去疾、王綰等肅立前排，寬袍博帶，神色端凝；武將則以蒙恬、王賁、蒙毅、章邯等為尊，甲胄鮮明，氣宇軒昂。數(shù)百名中高級官員按部就班，肅然而立，空氣中彌漫著松煙墨、皮革、香料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氣息。所有人都知道，陛下新政推行半載后的首次大朝，必有驚雷！

“陛下駕到——！”隨著內(nèi)侍一聲悠長尖銳的唱喏，殿內(nèi)瞬間鴉雀無聲，落針可聞。

扶蘇身著玄色十二章紋冕服，頭戴十二旒通天冠，在八名執(zhí)戟郎衛(wèi)的護衛(wèi)下，自殿后龍行虎步而出。他面容沉靜，目光如電，掃過階下群臣，那無形的威壓讓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，深深垂下頭顱。

“吾皇萬歲！萬歲！萬萬歲！”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在宏偉的殿宇中回蕩。

扶蘇穩(wěn)步登上九級玉階，端坐于高高在上的御座之中。他的聲音平靜而威嚴，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臣子的耳中：“眾卿平身?！?/p>

“謝陛下！”

待群臣站定，扶蘇并未寒暄，開門見山：“新政推行，已歷半載。天下郡試，開考在即。今日大朝，朕不聽虛言，不聽頌圣。朕要聽實情，聽弊端，聽爾等胸中塊壘，聽新政推行之艱，聽黔首黎庶之聲！有本者，速速奏來！”

此言一出，殿內(nèi)氣氛陡然一變。陛下這是要掀蓋子！要聽逆耳之言！一些保守老臣臉色微變，而李斯、陳平、蒙恬等人則目光沉靜，顯然早有準備。

短暫的沉寂后，戶部尚書鄭國率先出列，這位以實干著稱的老臣，眉宇間帶著深深的憂慮：“陛下，臣鄭國有本啟奏！新政澤被蒼生，萬民稱頌。然，國庫之困，已迫在眉睫！去歲關(guān)中大熟，然因永業(yè)田授田、三十稅一之策，歲入較往年減三成。今歲新政推及關(guān)東，減賦之數(shù)更巨！而支出浩繁：科舉驛傳食宿、北疆新增軍需、渭南學院營造、工部文墨革新及百礦研探……皆如無底之壑！更兼今歲隴西郡旱，河?xùn)|郡澇，賑災(zāi)之糧耗去存糧十之二三！臣殫精竭慮，左支右絀，國庫存錢存糧，恐難支撐至秋收！長此以往，恐動搖國本！萬望陛下明察！”他聲音懇切，帶著沉甸甸的壓力，將昨日陳平所言的財賦困境，以更具體、更緊迫的方式拋了出來。殿內(nèi)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議論聲。

扶蘇面色不變：“鄭卿所憂，朕已知曉。開源節(jié)流，勢在必行。節(jié)流之策，李卿、陳卿，爾等可有章程？”

李斯出列，聲音清朗：“回陛下，節(jié)流之策有三：其一，嚴核工程靡費。渭南學院、馳道水利等營造，由御史臺、少府、工部共組稽核，杜絕虛耗；其二，裁汰冗余吏員。吏部正依新政考功之法，核驗各郡縣冗員，凡‘不職’、‘冗散’者，黜落減俸；其三，暫緩非急之務(wù)。”他目光掃過工部程邈等人，“如非必要之宮室苑囿營造，一律暫停?！?/p>

扶蘇點頭：“可。開源之道呢？”

陳平緊隨其后：“陛下，開源之策，首在深挖鹽鐵之利。臣請強化鹽鐵專賣，嚴打私販，增設(shè)鹽官鐵官，革新煮鹽、冶鐵之法，提高產(chǎn)量。其次，鼓勵商賈，厘定合理商稅，于各交通要道設(shè)關(guān)市，收取過往商稅。再者……”他頓了頓，“陛下所創(chuàng)‘紙’、‘鉛筆’二物，工部已可量產(chǎn)，其物輕便價廉，必將風行天下。臣請將此二物納入少府專賣，或課以專項稅賦，必為財源活水！農(nóng)部新式龍骨翻車、曲轅犁等，亦可由工部監(jiān)造，售予富戶或官府推廣，收取專利之費?！?/p>

陳平之言，既務(wù)實又具前瞻性，尤其是將“紙”、“鉛筆”和新農(nóng)具作為財源的點子，讓不少大臣眼前一亮。扶蘇心中暗贊，此策深合他意。

“鄭卿，陳卿之策，可能解你燃眉之急？”扶蘇看向鄭國。

鄭國細細思量，緊繃的臉色稍緩：“回陛下，若鹽鐵專賣增收、商稅厘定得法，加之‘紙筆’之利，或可暫渡難關(guān)。然長遠之計，仍需廣開財源，充盈府庫?！?/p>

“財源之事，朕自有計較。”扶蘇語氣沉穩(wěn)，目光轉(zhuǎn)向武將行列，“蒙恬！”

“末將在！”蒙恬甲葉鏗鏘，大步出列，聲若洪鐘。

“北疆軍情如何？新軍整編，可堪一戰(zhàn)？”扶蘇的問題，瞬間將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蒙恬抱拳，虎目精光四射：“回陛下！北軍三十萬眾，依新制整編已畢，下轄10軍，每軍3萬兵士！軍銜標識，人人佩戴，層級分明，號令如一！監(jiān)軍司馬署深入各營，軍功記錄，賞罰分明，將士歸心，士氣如虹！新式制式長劍、勁弩已優(yōu)先配發(fā)精銳之師，操練純熟，威力遠超舊械！匈奴小股游騎，屢次犯邊，皆被我軍依托烽燧、以新式弩陣射殺擊退，斬首數(shù)百！末將敢斷言，新軍已成，如虎添翼！縱匈奴單于親率大軍來犯，末將亦有信心，憑長城之固，新軍之銳，將其拒于國門之外，并伺機殲其主力！”蒙恬的聲音充滿了鋼鐵般的自信，如同一劑強心針注入朝堂，沖淡了財賦帶來的陰霾。武將隊列中，章邯、王離等人無不振奮挺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