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光慶蹲在營地西側(cè)的土坡后,指尖捏著根枯草在地上畫圈。
暮色把遠處清軍大營的炊煙染成灰紫色,風里裹著隱約的馬蹄聲——那是清軍的偵察兵又在附近游蕩,連續(xù)三夜了,營地里的村民連盹都不敢深睡。
“陳叔,再這么耗著不是辦法?!鄙砗蟮氖^攥著鋤頭,指節(jié)泛白,“昨天二娃柱子去溪邊打水,差點被那伙人撞見,現(xiàn)在誰都不敢出營找吃的了?!?/p>
陳光慶抬頭望向營地四周的荒田,地里的玉米桿早被收割干凈,只剩光禿禿的土壟。
他忽然瞥見田埂上立著的幾根稻草人,是秋收時用來嚇唬麻雀的,如今只剩破布裹著的草垛子,在風里歪歪扭扭晃著。
“有了?!彼偷卣酒鹕?,拍了拍手上的土,“柱子,去把營里所有破衣裳都找出來,越厚實越好;鐵蛋,你帶幾個娃去田埂上把稻草人扛回來,再砍些粗竹子做支架;老秀才,麻煩你研墨,咱們給這些‘哨兵’穿件‘新衣裳’?!?/p>
眾人雖摸不著頭腦,但見陳光慶眼神篤定,都利索地動了起來。
柱子抱著一堆舊棉襖和補丁褲回來時,狗蛋已經(jīng)扛著三個稻草人放在了空地上。
老秀才研好墨,陳光慶接過毛筆,蘸了濃墨在破布上畫開——不是尋常的圖案,而是他練太極時熟記的太極圖,黑底白魚,白底黑魚,雖然畫得倉促,卻也圓轉(zhuǎn)有力。
“光慶叔,畫這玩意兒管用?”
狗蛋撓著頭,看著陳光慶把畫好太極圖的舊衣裳套在稻草人身上。那些衣裳本就寬大,套在草垛上竟真有幾分人的輪廓,再用竹子把稻草人架得筆直,立在營地四周的土坡上,遠看竟像真有人站在那兒值守。
“能不能成,就看夜里的風了?!?/p>
陳光慶把最后一個稻草人立在營門左側(cè),又往草垛子里塞了幾把干蘆葦,風一吹,蘆葦在衣裳里簌簌響,稻草人竟像是在輕輕晃動。
天擦黑時,營地四周立起了二十多個“太極哨兵”。
有的穿著灰布棉襖,有的套著藍布衫,胸前背后都印著墨黑的太極圖,在朦朧月色下透著股說不出的肅穆。
陳光慶讓眾人熄了營火,只留幾個暗哨躲在稻草人后面,自己則帶著柱子蹲在營門內(nèi)側(cè)的土溝里,盯著遠處的岔路口。
約莫三更天,一陣馬蹄聲從岔路口傳來,借著月光能看見五個清軍偵察兵騎著馬,正慢悠悠地往營地這邊探。
領(lǐng)頭的那個勒住馬,瞇著眼往營地方向望——二十多個“哨兵”一動不動地立在土坡上,胸前的太極圖在月光下隱約可見,連風吹過衣裳的擺動都透著股警惕勁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