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還沒亮,破廟的油燈就亮了最后一絲光,隨后徹底熄滅在晨霧里。
王蘭亭將另外兩截斷碑用粗布仔細裹好,與金箔地圖一起塞進貼身的布袋,又把重編的拳譜手稿疊得整齊,壓在草席下——這是他留給可能找來的同伴的線索,也是他對十三人過往的最后囑托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破廟:案桌上還留著老七的血衣殘片,墻角堆著老十彈過的斷弦琴零件,梁上掛著李柱子當初崩飛的舊腰帶。這些細碎的物件,都是十三個徒弟并肩的證明。
王蘭亭抬手摸了摸胸口的布袋,指尖傳來石碑的涼意,也傳來沉甸甸的使命,他深吸一口氣,轉身走出了破廟。
晨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墨,能見度不足三尺。
他沒有選擇大路,而是沿著田埂往黃河方向走,腳下的泥土沾著露水,每一步都走得沉穩(wěn)。路過之前立“云手碑”的廢墟時,他遠遠站了片刻——殘碑還在原地,被晨霧籠罩著,像沉默的守護者。他沒有靠近,只是對著廢墟的方向輕輕鞠了一躬,算是與這段過往作別。
“石頭、阿武、柱子……徒弟們,等我找到太極秘藏,一定去找你們?!彼谛睦锬睿曇糨p得被霧吞沒。
他知道,自己的“失蹤”不是逃避——聯軍還在搜捕太極傳人,暗處或許還有盯著秘藏的勢力,只有他先潛行離開,帶著地圖找到黃河鐵牛,才能給所有人一個安全的未來,才能完成師父“庚子云手救天下”的遺命。
走了約莫一個時辰,晨霧漸漸散了些,遠處傳來村民起床的動靜。王蘭亭加快腳步,鉆進了路邊的樹林。
林間的風帶著樹葉的清香,他靠在一棵老樹下,最后一次整理了身上的布袋,確認斷碑和地圖都穩(wěn)妥后,又對著掌心哈了口氣,比劃起“云手”的起勢——轉腰、擺胯、手臂劃弧,動作行云流水,衣袖揮動的“簌簌”聲,在寂靜的樹林里格外清晰。
這是他每天必練的招式,如今卻像是在與這片土地告別。招式收勢時,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,轉身朝著樹林深處走去。
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,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隨著他的腳步漸漸拉長,最終消失在樹林盡頭。
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——村民只記得清晨有個背著布袋的男子路過田埂,聯軍搜捕時只找到一座空破廟和草席下的拳譜手稿,失散的同伴們打聽時,只聽到有人說“見過一個練‘云手’的人往黃河方向走了”。
王蘭亭的“失蹤”像一粒石子投進湖面,激起層層漣漪。有人猜測他被聯軍抓了,有人說他找到了秘藏隱居起來,還有人堅信他是去尋找失散的兄弟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的每一步都朝著“黃河鐵?!钡姆较?,朝著太極的終極秘密,朝著十三個徒弟未完成的使命。
晨霧徹底散去時,樹林里已經沒了他的身影,只剩下“云手”招式揮動衣袖的余音,仿佛還在空氣中輕輕回蕩,帶著對未來的期待,也為這段關于傳承與堅守的故事,埋下了新的伏筆——他的潛行之路,才剛剛開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