柏林郊外的風(fēng)帶著深秋的涼意,吹得馬戲團(tuán)的帆布帳篷“嘩啦啦”作響。
傅振嵩蹲在帳篷角落,任由馬戲團(tuán)的道具師給他套上厚重的提線木偶外殼——外殼是用輕質(zhì)木板和帆布制成的,涂著雪白的底色,翅膀上畫著黑白相間的羽毛,剛好對應(yīng)“白鶴”的模樣,腦袋上還裝著兩只尖尖的鶴喙,眼睛是用黑色琉璃珠做的,透著幾分靈動。
自從納粹開出十萬馬克懸賞、掀起“抓白鶴”行動后,傅振嵩的處境就越發(fā)危險(xiǎn)。
柏林街頭到處都是他的漫畫海報(bào),納粹士兵挨家挨戶搜捕,連郊外的廢棄農(nóng)場、工廠都被翻了個遍。反抗組織為了保護(hù)他,特意聯(lián)系了這家流動馬戲團(tuán)——馬戲團(tuán)成員大多是底層藝人,看不慣納粹的暴行,愿意幫忙藏匿傅振嵩,而提線木偶演員的身份,既能遮住他的模樣,又能借著“白鶴”造型,巧妙避開納粹的懷疑。
“傅先生,您再忍忍,這外殼有點(diǎn)沉,待會兒表演時跟著提線師傅的力道動就行,別露出破綻?!?/p>
道具師一邊幫他調(diào)整外殼的肩帶,一邊小聲叮囑,“待會兒納粹士兵可能會來搜,您就混在其他木偶里,千萬別說話,也別亂動?!?/p>
傅振嵩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試著活動了一下胳膊——外殼的關(guān)節(jié)處纏著鐵絲,能勉強(qiáng)做出抬臂、轉(zhuǎn)身的動作,就是靈活性差了些,稍不注意就會顯得僵硬。
他想起太極里的“沉勁”,刻意放慢動作,讓手臂隨著身體的力道輕輕晃動,竟?jié)u漸找到了木偶“僵硬中藏著規(guī)律”的感覺。
“不錯不錯,看著還真像那么回事!”
馬戲團(tuán)的提線師傅走過來,手里拿著幾根細(xì)細(xì)的提線,分別系在傅振嵩扮演的“白鶴”木偶的翅膀和腦袋上,“待會兒我在后臺拉提線,您跟著我的力道動,咱們表演‘白鶴亮翅’那一段,保準(zhǔn)能糊弄過納粹的眼睛。”
傅振嵩應(yīng)了一聲,跟著其他幾個木偶演員,一起走到帳篷中央的表演臺上。
此時的帳篷里,已經(jīng)坐了不少市民——大多是來躲避納粹搜捕壓力的普通人,看到臺上的木偶,紛紛小聲議論起來,帳篷里漸漸有了幾分熱鬧的氣息。
提線師傅躲在后臺的幕布后,輕輕拉動提線,其他木偶先動了起來,有蹦蹦跳跳的小兔子,有搖搖擺擺的小鴨子,引得臺下的孩子陣陣發(fā)笑。
就在這時,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,緊接著,帳篷的門簾被猛地掀開,幾個穿著黑色軍裝的納粹士兵走了進(jìn)來,手里拿著傅振嵩的漫畫海報(bào),眼神銳利地掃過臺下的觀眾,嘴里呵斥道:“都不許動!我們奉命搜捕傅振嵩!誰要是藏了他,或者知道他的下落,趕緊交出來!否則,別怪我們不客氣!”
臺下的市民瞬間安靜下來,紛紛低下頭,沒人敢說話。
提線師傅的手頓了頓,趕緊對著傅振嵩使了個眼色,然后猛地拉動提線——傅振嵩扮演的“白鶴”木偶,突然和另外兩個“白鶴”木偶一起,緩緩走上臺中央,開始表演“白鶴亮翅”。
傅振嵩跟著提線的力道,雙腳慢慢錯開,左腳在前,右腳在后,像木偶一樣“僵硬”地扎下馬步;緊接著,他借著提線的拉力,雙臂緩緩張開,左手向上抬起,右手向下按壓,剛好擺出“白鶴亮翅”的姿勢。
因?yàn)橛心九纪鈿ふ趽?,他的動作看起來和真正的提線木偶沒什么區(qū)別,甚至因?yàn)樗桃饪刂屏Φ?,比另外兩個由道具師扮演的木偶,多了幾分“白鶴”的靈動——琉璃珠做的眼睛,剛好對著臺下的納粹士兵,透著幾分專注,竟顯得格外逼真。
“臺上的木偶都檢查一下!別讓傅振嵩裝成木偶躲起來!”
帶頭的納粹士兵皺著眉,指著臺上的木偶,對身邊的士兵說。他早就聽說傅振嵩會“白鶴亮翅”,現(xiàn)在看到臺上的木偶也在擺這個姿勢,心里難免起了疑心。
兩個士兵立刻走上臺,圍著傅振嵩和另外兩個“白鶴”木偶轉(zhuǎn)了起來,伸手敲了敲木偶的外殼,“咚咚”的聲響和普通木板沒什么區(qū)別。
其中一個士兵還伸手拽了拽傅振嵩的“翅膀”,傅振嵩忍著不動,任由他拉扯,只是借著身體的微勁,讓“翅膀”輕輕晃動了一下,像真的木偶被拉動時的反應(yīng)。
“長官,這就是普通木偶,里面是木板和帆布,沒人。”檢查的士兵敲了半天,沒發(fā)現(xiàn)異常,對著帶頭的士兵喊道。
帶頭的士兵卻沒這么容易相信,他走到傅振嵩扮演的木偶面前,死死盯著木偶的眼睛——琉璃珠在帳篷燈光的照射下,反射出淡淡的光,竟像真的人眼一樣,緊緊“盯著”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