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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4章 沙槽圈引稚子拳（第1頁）

1957年的秋風(fēng)裹著黃河灘的潮氣，在陳家溝的巷子里打旋時，陳祖望已經(jīng)攥著棗木鞭站在了師父陳發(fā)科的后院。12歲的他褲腳沾著巷口的草屑，懷里揣著昨晚娘蒸的玉米餅，指尖又摸了摸鞭桿上的包漿——經(jīng)過昨日挑霜花、畫沙圈，這根老棗木竟像是和他的手貼得更緊了，握在手里，連風(fēng)一吹的力道都能覺出幾分。

后院的老棗樹下，石槽里的細(xì)沙被曬得暖烘烘的，昨兒畫的太極圈還隱約留在沙面上，像枚淡青色的印。

陳發(fā)科沒像往常那樣坐在竹椅上，而是蹲在石槽邊，手里捏著粒沙，見他進(jìn)來，便把沙粒往槽里一撒：“今天不畫圈，教你個新的——用鞭梢挑著沙粒，往槽邊的磚頭上扔，扔準(zhǔn)十粒，就算成?！?/p>

陳祖望順著爺爺?shù)氖挚催^去，石槽邊擺著塊半截磚，磚面凹進(jìn)去個小坑，比他的指甲蓋大不了多少。

他心里犯嘀咕：沙粒輕得像柳絮，鞭梢軟得像綢帶，要挑著沙粒扔進(jìn)小坑，比畫太極圈難上十倍?？伤麤]說啥，只是點點頭，握緊鞭桿，往后退了兩步，照舊站成“丁八步”，眼睛盯著石槽里的沙粒。

他學(xué)著昨日的法子，沉肩墜肘，手腕輕輕往下壓，鞭梢貼著沙面湊過去，想挑住一粒沙——可鞭梢剛碰到沙粒，沙就順著鞭梢滑開了，連帶著還掃亂了槽里的太極圈。

“勁太硬了?！?/p>

陳發(fā)科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沙，“你把鞭梢想成‘軟手’，不是‘硬棍’，就像你接白菜時那樣，得‘沾’，不是‘戳’?！?/p>

他說著，接過鞭桿，手腕微微一旋，鞭梢像片羽毛似的落在沙面上，輕輕一挑，一粒沙就粘在了鞭梢上，再手腕一揚，沙?！班钡氐暨M(jìn)了磚坑，分毫不差。

陳祖望看得眼睛發(fā)亮，接過鞭桿，試著放輕力道。

這次鞭梢沒戳進(jìn)沙里，可挑起來的沙粒剛離槽，就被風(fēng)吹跑了。

他皺著眉，想起爺爺常說的“意到氣到”，閉上眼睛，在心里把挑沙粒的動作過了一遍——手腕要柔，力道要勻，就像打“白鶴亮翅”時，胳膊抬得慢，卻穩(wěn)得很。

再睜開眼時，他左腳往前挪了半寸，擋住了吹向石槽的風(fēng)，手腕重新往下壓。

鞭梢這次穩(wěn)穩(wěn)“沾”住了一粒沙，他屏住呼吸，手腕輕輕往上揚，沙粒順著鞭梢的力道飛出去，竟真的落在了磚頭上，雖沒進(jìn)坑，卻也沒歪太遠(yuǎn)。

“好！”陳發(fā)科的聲音里帶著笑意，“就這么練，記住，風(fēng)是‘?dāng)场?，也是‘友’，能借就借，不能借就擋，跟練拳時躲人似的?！?/p>

陳祖望點點頭，接著挑沙粒。

陽光穿過棗樹葉，在石槽上灑下細(xì)碎的光斑，他一邊練，一邊數(shù)著——三粒、五粒、七粒……等挑中第九粒時，院門口突然傳來“嘰嘰喳喳”的聲音，是村里的幾個小娃，最大的不過八歲，最小的才五歲，正扒著門框往里看。

為首的小娃叫狗蛋，是村東頭李嬸家的，手里拿著個彈弓，見陳祖望看過來，怯生生地喊：“祖望哥，你這是耍啥呢？跟玩沙子似的?！?/p>

陳發(fā)科笑著揮揮手：“進(jìn)來吧，別扒著門框，小心摔著?！?/p>

幾個小娃立馬涌了進(jìn)來，圍在石槽邊，看著陳祖望手里的鞭桿，眼睛都直了。

狗蛋指著石槽里的沙：“祖望哥，你用鞭子挑沙子干啥？不如教俺們打彈弓！”

“這比打彈弓有意思，”陳祖望挑中第十粒沙，正好落進(jìn)磚坑，他放下鞭桿，笑著說，“這是太極的功夫，練好了，能接白菜，能挑霜花，還能……”

他說著，拿起粒沙，用“倒卷肱”的招式，反手接住，引得小娃們一陣叫好。

“俺也想學(xué)！”狗蛋把彈弓往腰后一塞，湊到石槽邊，“祖望哥，你教俺們唄！”

其他小娃也跟著起哄：“教俺們！教俺們！”

陳發(fā)科坐在棗樹下，捋著胡子笑：“正好，你教他們站樁，也算練練你的本事——教人的時候，自己才能更明白。”

陳祖望點點頭，讓幾個小娃排成一排，學(xué)著他的樣子站“混元樁”。

可小娃們哪站得住，有的踮著腳，有的晃著腿，狗蛋站了沒一會兒，就忍不住問：“祖望哥，站這個干啥？不好玩！”

“站樁能練穩(wěn)，”陳祖望蹲下來，幫狗蛋擺正肩膀，“就像你們爬樹，腳站穩(wěn)了，才不會摔下來。練拳也一樣，樁站穩(wěn)了，拳才能打得好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