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柳”裝入行囊,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后響起。
回頭望去,一個身影正從臺階盡頭走來。
逆著光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對方高大挺拔的輪廓,清瘦的臉頰,和那一雙狹長的丹鳳眼。
他表情嚴肅,自帶正氣凜然的氣場。
萊昂帶著些許探尋的目光,落在了她手中那截奇特的樹枝上。
“這不是我掰的,是自己從樹上掉下來的。”
幾乎是下意識的,楊柳為自己辯解。
不知道為什么,面對他帶著審視意味的深邃眼神,楊柳會有一點不同尋常的緊張。
萊昂明顯怔了一下,那雙眸子里掠過一絲驚訝,一開口卻是口音純正的美式英語:“抱歉,請問你會說英語嗎?”
這下輪到楊柳愣住了。
她忍不住又將眼前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。
被吹得紛亂的頭發(fā),帶著風塵的戶外穿著,確實不太像當地人尤其是工作人員的尋常打扮。
除此之外,他不說話時微微抿著嘴,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客氣疏離,這種氣質也和熱情開朗的新疆人民大相徑庭。
“哦,是的,我會。”
她趕緊用英語回答,帶著些許歉意笑了笑,“不好意思,剛才我以為你是中國人?!?/p>
“沒關系,”萊昂不以為意地牽動嘴角,形成一個習慣性的標準微笑,“我來這里時間不長,但這種情況經常發(fā)生。”
“聽口音,你是美國人?”楊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,“來新疆,旅游的?”
萊昂點了點頭,目光掃過靜謐的陵園:“是的。我原本以為這是一座公園,走上來才發(fā)現似乎不太一樣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?!睏盍腥淮笪?,心里那點關于“他為什么會用那樣的目光打量我”的疑惑瞬間解開了。
她熱情地側身,向他示意前方巍峨的紀念碑,“這里不是公園,是烈士陵園。前面那座是紀念碑,是為了紀念幾十年前在這座城市發(fā)生的一場非常艱苦的戰(zhàn)役中犧牲的戰(zhàn)士們?!?/p>
也許是眼前這個同胞一般長相的“誤入者”表現出了傾聽的姿態(tài),楊柳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。
她從“保衛(wèi)伊吾四十天”的慘烈戰(zhàn)事,講到了那匹富有傳奇色彩的“軍功馬”。
“……它可不是普通的馬,它聰明、忠誠,在彈盡糧絕的時候,它自己會避開炮彈,獨自下山用嘶鳴引來援軍……”
講到這匹棗紅馬時,她的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溫度。
這是父親寫給她的第一個關于新疆的故事,合她屬相的淵源,也是她心中關于這片土地最早、最溫暖的記憶。
萊昂聽得十分專注,尤其是在聽到軍功馬的事跡時,他專注的眼神里流露出明顯的興趣,在得知軍功馬最終得以在戰(zhàn)爭中幸存,多年之后死于老邁,他神情一松,看起來很是欣慰。
“一個很有靈性的動物成就了一個動人的故事,更加幸運的是,這個故事有一個好的結局?!?/p>
他評論道,隨后提出一個疑問,“所以,這場戰(zhàn)爭的起源,是兩個民族之間為了爭奪土地所有權而引發(fā)的沖突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