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酒店走廊,楊柳將大叔送的那筐葡萄和自己買的一大堆干果特產(chǎn),不由分說地全都塞到了萊昂手里。塑料袋的提手緊緊勒在他修長的手指上。
“這些,”她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塑料袋,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和似笑非笑的調(diào)侃,“都是天然晾曬的,吃起來應該不會觸發(fā)你那神秘的‘個人原因’。有需要的時候,可以勇敢嘗試一下?!?/p>
她頓了頓,臉上浮現(xiàn)出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神色:“不過友情提示,甜度爆表,注意適量,當心血糖。”
就在萊昂似乎想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,楊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從口袋里掏出幾個在同一個攤位買的、各式各樣葡萄造型的軟陶冰箱貼,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“說起來,藝術家的審美果然與眾不同?!彼闷鹱约耗莻€在火焰山買的、工業(yè)化生產(chǎn)的金屬冰箱貼對比了一下,“這種手工捏的,確實比我那個冷冰冰的有趣多了。謝啦!”
說完,不等萊昂反應,她便利落地轉身,刷卡開門,閃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“砰”的關門聲在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。
楊柳幾乎立刻就將眼睛貼在了貓眼上,屏息觀察。
門外的萊昂,似乎輕輕嘆了口氣。
他將幾只沉甸甸的塑料袋都歸攏到一只手上,另一只手卻握著某個小東西。
她看不清那個東西的形狀輪廓,看大小,倒像是他自己挑的那個冰箱貼。
他低著頭,凝視著掌心那方寸之物,在原地愣了幾秒鐘,臉上掠過一絲復雜的、近乎苦笑的無奈神情,隨即聳了聳肩,像是放棄了某種思考,將那東西塞進了褲袋,這才轉身開門進了房間。
和前一天一樣,房間里再也沒有傳出任何值得注意的動靜。
楊柳結結實實當了一整天全勤導游加司機,口干舌燥,精疲力竭。
即便如此,她還是強撐著精神又監(jiān)聽了好一會兒,直到上下眼皮開始打架,才最終像耗盡電池的玩偶般,癱倒在了床上。
翌日清晨,交河故城。
當車子停穩(wěn),邁步而出時,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楊柳,也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。
那座龐大的的千年古城,在戈壁晨曦中展現(xiàn)出它如同巨大戰(zhàn)艦般的蒼涼輪廓,連空氣仿佛都在沉甸甸的歷史中凝固了。
古城腳下是深達三十米的天然河谷,整座城市就這樣孤懸于兩岸崖壁之上,仿佛一個沉默的軍事堡壘。
那不是尋常意義上建于大地之上的城市遺跡,而是一座從巨大臺地中被生生“掏”出來的黃土雕塑。
“我們腳下這條小路,兩千年前可能就是絲綢之路的主干道?!睏盍穆曇舨挥勺灾鞯貕旱土耍路鹋麦@擾了沉睡的歷史。她引著萊昂走向懸崖邊緣,下方,是密密麻麻、縱橫交錯的街巷、院落的殘垣,如同一個被放大了無數(shù)倍的、風干的城市解剖標本。
“你看那里,”她指著遠處一片相對規(guī)整、墻體厚實的區(qū)域,“那應該是官署區(qū),城市的‘大腦’。旁邊那片密集的、小隔間似的廢墟,是民居和作坊。你能想象嗎?工匠在這里打造銀器,商隊卸下駝背上的香料和絲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