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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對不起，我不能（第1頁）

于晚晚再次踏進(jìn)修復(fù)室時，雪已經(jīng)化了大半，陽光透過玻璃窗，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沈硯正站在桌前，手里拿著那幅《寒江獨(dú)釣圖》，指尖輕輕拂過補(bǔ)好的蘆葦叢，神情專注。

“我來啦！”于晚晚晃了晃手里的棗泥酥，臉上帶著雀躍的笑意，“特意給你帶的，上次聽你提過喜歡。”

沈硯轉(zhuǎn)過身，看到她時，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，隨即又恢復(fù)了平靜。他接過棗泥酥，放在桌上，拿起寫字板：“多謝。剪輯順利嗎？”

“順利！多虧了你那晚的提醒，甲方特別滿意，還說要給我們加預(yù)算呢！”于晚晚興奮地說著，走到他身邊，看著那幅完整的古畫，“哇，都補(bǔ)好了！沈硯，你太厲害了，這蘆葦簡直和原畫一模一樣！”

沈硯的嘴角微微上揚(yáng)，指尖在畫紙上輕點(diǎn)，寫下：“你的草稿功不可沒。”

兩人并肩站在畫前，陽光灑在他們身上，暖融融的。于晚晚看著沈硯的側(cè)臉，忽然想起那晚他無聲的陪伴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她輕聲說：“沈硯，其實(shí)我一直很好奇，你為什么會這么懂古畫修復(fù)？還有，你為什么不能說話呀？”

話音落下，沈硯的身體瞬間僵住，眼底的溫柔被一層陰霾取代。他猛地轉(zhuǎn)過身，避開了她的目光，指尖緊緊攥著寫字板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于晚晚察覺到他的異常，心里一緊，連忙道歉：“對不起，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？如果你不想說，沒關(guān)系的。”

沈硯沉默了許久，才緩緩抬起頭，眼底的情緒復(fù)雜難辨。他拿起寫字板，一筆一劃地寫著，字跡比平時潦草了許多：“以前是戲曲演員，嗓子壞了。修復(fù)古畫，是后來學(xué)的。”

只有寥寥數(shù)語，卻讓于晚晚心里一酸。她能想象到，一個熱愛戲曲的人，失去聲音是多么殘酷的事情。她看著他眼底的落寞，忍不住輕聲說：“沒關(guān)系，你的聲音雖然不能說話，但你的字，你的行動，都比很多人的話語更有力量?！?/p>

沈硯的身體微微一顫，沒有回應(yīng)，只是轉(zhuǎn)過身，重新看向那幅《寒江獨(dú)釣圖》，背影顯得有些孤單。

于晚晚沒有再追問，她知道，他心里一定藏著很多不愿提及的往事。她默默拿起桌上的寫生稿，坐在他對面，開始勾勒新的蘆葦形態(tài)，試圖用沉默緩解這份尷尬。

可她沒注意到，沈硯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，眼底翻涌著劇烈的掙扎。

他的往事，遠(yuǎn)比“嗓子壞了”四個字要沉重得多。十年前，他是紅極一時的昆曲名角，師從名家，前途無量?？梢粓鼍牟邉澋南莺Γ屗谘莩鰰r被人暗算，嗓子被毒啞，還背上了“欺師滅祖”的污名。恩師為了保護(hù)他，被迫隱退，而他則四處流亡，受盡白眼。

后來，他遇到了一位古畫修復(fù)師，對方看出他心底的韌勁，將一身技藝傳授給他。他以為，這輩子就這樣，與古畫為伴，沉默終老。可于晚晚的出現(xiàn)，像一束光照進(jìn)了他灰暗的生活。她的明媚、她的善良、她的依賴，都讓他冰封的心漸漸融化。

他貪戀這份溫暖，甚至無數(shù)次幻想過，能和她一起，守著這間小小的修復(fù)室，看遍四季流轉(zhuǎn)?？擅慨?dāng)這個念頭升起，恩師的囑托、身上的污名、不能說話的缺陷，就像一根根刺，扎得他生疼。

他給不了她一個光明的未來，給不了她一個能在陽光下并肩行走的身份。他怕自己的過往會牽連到她，怕她知道真相后會遠(yuǎn)離他，更怕自己會因?yàn)檫@份感情，再次陷入萬劫不復(fù)的境地。

“沈硯，你看這株蘆葦，這樣畫是不是更有動感？”于晚晚舉起畫稿，笑著看向他，眼里滿是期待。

沈硯回過神，壓下心底的翻涌，走到她身邊。他低頭看著畫稿，她的指尖還停留在紙面上，帶著淡淡的墨香。陽光透過她的發(fā)梢，在畫稿上投下細(xì)碎的光影，溫暖而美好。

他多想伸出手，將她擁入懷中，告訴她自己所有的心事。可他最終只是拿起筆，在畫稿上輕輕添了一筆，讓蘆葦?shù)淖藨B(tài)更加靈動。然后在寫字板上寫下：“很好?！?/p>

于晚晚看著他的字跡，又看了看他眼底深藏的糾結(jié)，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。他不是不愛，只是不敢愛。她輕輕握住他的手腕，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，輕聲說：“沈硯，我知道你心里有顧慮。不管你以前經(jīng)歷過什么，我都不在乎。我只知道，和你在一起的時候，我很開心，很安心。”

沈硯的身體猛地一震，低頭看著她握著自己手腕的手，眼底的情緒瞬間失控。有驚喜，有感動，還有深深的恐慌。他想掙脫，卻又舍不得這份觸碰帶來的溫暖。

他的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，想說什么，卻只能發(fā)出一陣嘶啞的氣流聲。他猛地抽回手，后退了一步，眼神里滿是痛苦和掙扎。他拿起寫字板，飛快地寫下一行字，然后轉(zhuǎn)身就走：“對不起，我不能?！?/p>

于晚晚愣在原地，看著他倉促離去的背影，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，又酸又澀。可她沒有哭，只是握緊了手中的畫稿。她知道，沈硯的心里有一道坎，她需要給他時間，也需要給自己勇氣。

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，可修復(fù)室里的空氣，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清冷。只有那幅《寒江獨(dú)釣圖》，靜靜地掛在墻上，畫中的蘆葦迎風(fēng)搖曳，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未完待續(xù)的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