夯土筑就的燧堡堡墻在沖天火光下忽明忽暗。緊閉的高大堡門仿佛一張驚恐合攏的巨口。
堡墻下的土坡上,觸目驚心的暗紅浸透了凍土。
尸體橫七豎八地倒伏著,坑里被扎穿身體的馬兒抽搐哀鳴,被寒風吹走最后的掙扎與絕望。
堡外,約莫數(shù)十騎女真精銳策馬徘徊,如同嗅到血腥的群狼。
他們面目猙獰,說著蹩腳的漢話,朝堡墻上張狂地大聲叫罵著。污言穢語混雜著聽不懂的胡語。
反過來極盡挑釁戍卒們,卻忌憚于緩坡上的陷阱和堡墻上嚴陣以待的弓弩手,不敢沖鋒強攻。
唯獨一名魁梧異常的女真漢子,座下一匹通體如墨、神駿非凡的巨馬,在堡墻下耀武揚威。
正是部落頭號勇士扎哈爾。
他比秦猛生擒的女真猛安兀魯思還要高出半頭,魁梧身軀披著鐵板甲,仿佛一尊移動的鐵塔。
他猛地一夾馬腹,戰(zhàn)馬如一道黑色閃電沖向堡門!
進入箭矢射程瞬間,他猿臂舒展,弓開滿月,圖魯木部酋長送的寶雕弓被拉得吱嘎作響。
“嘣!”弓弦炸響,一支黑翎重箭帶著銳嘯釘入堡門旁夯土墻,箭頭深沒,尾羽劇烈震顫。
“哈哈哈……漢狗!”扎哈爾側(cè)身避過堡上亂箭,調(diào)轉(zhuǎn)馬頭揚長而去,囂張大笑在火光中回蕩。
燧堡土墻上,隊將秦大壯臉色鐵青,握刀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(jié)泛白,牙齒咬得咯咯作響。
“直娘賊的韃子!”眾軍漢大罵。
這,是赤裸裸的挑釁,是在邊軍臉上抽耳光。
奈何,大周雖富庶,卻不產(chǎn)高大戰(zhàn)馬。
小小邊墩僅三匹堪用戰(zhàn)馬,比不過馬背上長大的蠻夷部落。
此刻只能依托燧堡,像縮殼的烏龜,任對手耀武揚威。
堡外的女真韃子忌憚強攻損失,分股在周圍策馬兜圈、不時沖近燧堡,狂笑怒罵,肆意挑釁。
試圖激怒守軍野戰(zhàn),再以鐵騎屠戮。
距燧堡二百米之外,枯黃蒿草覆蓋的林帶里,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隼,透過枝葉盯住堡外一切。
是秦猛,率隊來到附近林子,他獨自一人摸近,查看燧堡的情況,并沒有危險,心頭稍安。
但,更沉重的憂慮瞬間攫住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