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。
衛(wèi)昔玉隨趙元繹走過一座座亮著燭火的帷帳,直到獵場最外側(cè)的山壁附近。
此處沒什么光亮,只有不遠處幾叢篝火,漏過來的光剛好夠二人看清腳下的路,又不至照亮彼此的臉。
“王爺不妨有話直說,”衛(wèi)昔玉頓步,回頭望了望那篝火,“此處偏僻,王爺身份貴重,還是別走遠的好。
”趙元繹站定,“那個夏氏,究竟怎么回事?”“王爺神神秘秘把我叫到這里,就想問這個?”衛(wèi)昔玉不置可否一笑,“方才陛下面前,我都說過了,王爺沒有認真聽?”“這里沒有旁人,你不必拿應(yīng)付他們的話應(yīng)付我,”趙元繹微微昂起下巴,“我想聽實話。
”有趣。
眼前的男人手眼通天,對太子的一舉一動說不定比她這個太子妃還清楚,有什么難猜的謎呢?可他卻要親自來問她,未免太多此一舉。
想到此,衛(wèi)昔玉反而釋然:“這些日子,太子府的事想來都逃不過王爺?shù)亩俊?/p>
您心里什么都明白,又何必問我?”他眉目一顫,過了良久才道:“這件事我會去敲打太子,不許他弄到明面上來,讓人逮住把柄……”又頓了頓,“你是太子妃,也是將來大魏的皇后。
這個身份,沒人能越過你去,你寬心些……”“是,昔玉自然相信王爺,”衛(wèi)昔玉順著他道,“只要您在,莫說一個夏氏,太子就是在外頭花天酒地,也不會撼動這層關(guān)系,昔玉的地位依然穩(wěn)如磐石。
”趙元繹皺緊了眉。
眼前的女人明明每句話都贊同他,可不知怎的,這些話像一塊寒鐵,生生堵在他心口上,讓他有些喘不上氣,又不知如何回應(yīng)。
“今日之事,是我的不是……”衛(wèi)昔玉神色微動。
“是我一時心志不堅,對不住你……”他的身影更深地藏進夜色中,甚至要與黑暗融為一體。
她忽而噗嗤一笑。
“我以為什么大事呢,王爺不說,我都快忘了……”“此事是我虧欠你,你想要什么但可直說,”他仿佛沒聽出她的暗諷之意,“只要無傷大計,我也能辦到的,都可以答應(yīng)你。
”“王爺這話像是要和我做交易……”“隨你怎么想。
本王既然開口,絕不食言。
”她幽幽:“王爺這么說,是問心有愧?”“發(fā)生這種事,不論對方是誰我都有愧,”他不自覺瞥她,“否則與禽獸何異?”“王爺真是言重了,”她謙恭一笑,“您一貫清正嚴明,廣受臣民愛戴。
這次不過遭人算計,又不是出自本心,昔玉怎么會當(dāng)真呢?何況我在府中得您照顧多年,此番替王爺解困,不過小事一樁,比起您待我的大恩,不足百中之一,王爺實在無需在意。
”黑暗中的呼吸沉重了幾分。
“你……全不在意?”“難道王爺希望我在意?”衛(wèi)昔玉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,偏頭望向他黑暗中模糊的側(cè)顏,似笑非笑,“那您想如何?封我的口,還是對我負責(zé)?”“此事是我愧對你,我會盡我所能補償,除此之外……”“除此之外,我什么也不需要。
”衛(wèi)昔玉冷了臉,“王爺,這世上不是每個人,都想拿這種事做交換,您不必用朝堂上的那一套對待我。
昔玉跟著您這么多年,分得清利害,王爺想做正人君子,我自然不會四處拆您的臺,您大可放心,只不過……”她慢慢走到他眼前,黑暗中他好像很近,但她仍然看不清臉,只有硬直分明的輪廓。
“發(fā)生過的就是發(fā)生過,無論拿什么去補,永遠補不回時光倒流,是吧王爺?”他緊緊抿唇,袖下的手不由攥拳。
“您若無旁的事,昔玉告退了。
”她欠身告退,又聽他在身后道:“你是不是怨恨我?”她沒有回頭,只是語氣仍是帶笑。
“我一個孤女,得王爺抬舉才能入主東宮,承天家富貴。
我感激您都來不及,怎么能說恨呢?”他不應(yīng),眼睜睜看著她離開。
衛(wèi)昔玉獨自返回帷帳中,撩開帳簾,卻見趙崇峻躺在她的榻上。
竹葉在榻邊試圖將他扶起,被他不耐煩地推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