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慌,像瘟疫一樣,在五千人的軍隊中瞬間蔓延。所謂的撤退,立刻演變成了一場毫無秩序的大潰敗。士兵們?nèi)拥舯?,掉頭就跑,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。
吳能看著潮水般退去的敵軍,沒有下令追擊。他的任務(wù),是“拖”,不是“殲”。他只是平靜地對身邊的傳令兵說:“告訴張會長,可以收攤了?!?/p>
張狗蛋正扯著嗓子喊得起勁,聽到傳令,還有些意猶未盡。他看著那些潰逃的背影,咂了咂嘴,對身邊的伙計一揮手:“收攤收攤!告訴后廚,多留點好料,今晚咱們給吳將軍和弟兄們慶功!”
他沒注意到,有十幾個跑得慢的云州潰兵,竟真的被肉香吸引,鬼使神差地跑到了他的攤子前,扔下兵器,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。
“大爺,給口吃的吧!我們降了!給口吃的就行!”
張狗蛋嚇了一跳,隨即挺起他那碩大的胸膛,學著蕭戰(zhàn)的樣子,清了清嗓子:“降?我們燕王府不收俘虜。不過嘛……生意歸生意?!?/p>
他指了指旁邊一口大鍋里的肉湯,捏著嗓子道:“一兩銀子,一碗。概不賒賬?!?/p>
……
白馬坡,已是一片火海。
數(shù)百輛大車燃著熊熊烈火,將半邊天都映得通紅。糧食燒焦的特殊香氣,飄出數(shù)里。
李四騎在那匹汗血馬王上,看著自己的杰作,興奮地仰天長嘯。
王霸則冷靜得多,他正指揮著手下,將那些被斬殺的運糧隊輔兵身上的錢袋、衣物,甚至鞋子,都扒得干干凈凈。
“別他媽笑了!趕緊打掃戰(zhàn)場!世子爺說了,蚊子腿也是肉,一根線頭都不能給他們留下!”王霸沖著李四吼道。
李四撇撇嘴,從馬上跳下來,一腳踹開一個還沒燒完的箱子,里面露出的,竟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銀錠。
“他娘的!還是運糧隊有油水!”李四眼睛放光,招呼著弟兄們,“快快快!把這些都給老子搬走!”
一場完美的突襲戰(zhàn),硬生生被他們打成了一場武裝搶劫。
當周通帶著殘兵敗將,狼狽不堪地逃回大營時,迎接他的,只有刺史派來的監(jiān)軍那張鐵青的臉。
“周通!你可知罪?!五千先鋒,一戰(zhàn)即潰!連糧草都保不??!你還有何面目回來見我?!”
周通面如死灰,一言不發(fā),只是“哐當”一聲,扔掉了頭盔,跪倒在地。
他敗了。
敗得莫名其妙,敗得窩囊至極。
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敗的。是被那種毀天滅地的“妖法”?還是被那陣前賣肉的死胖子?又或是那沖天的火光?
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,他麾下士兵的膽氣,連同那三萬大軍的后勤,都被一把火,燒得干干凈凈。
這一仗,還沒真正開打,就已經(jīng)輸了。
消息傳回燕王府,已是深夜。
指揮室里,燈火通明。
李四和王霸正唾沫橫飛地描述著燒糧草時的“盛況”,李四甚至還拿出了那箱搶來的銀子,非要當場分給眾人。
張狗蛋則捧著一本賬簿,一臉嚴肅地向蕭戰(zhàn)匯報:“世子爺,今日出攤,刨去成本,共計盈利三十七兩四錢。另有十二名潰兵自愿掏錢入伙,被我安排去后廚幫工了,工錢從他們飯錢里扣。這是賬本,請您過目?!?/p>
蕭戰(zhàn)哭笑不得地接過那本油膩膩的賬本,看都沒看就扔到了一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