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生婆的隨口一言,簡直成了這對母子此后的日常,周惜琴和鄧滿洲只要離著近,就定會出事,而鄧滿洲只是孩童,所以他一直是最受傷的那一個,活到半歲,便差點被奶水嗆死四五次,而且他喝母親的奶水,越喝越瘦,不少醫(yī)者都判斷,這孩子活不過一歲。
而愛子心切的周惜琴只能將幼子托付給了姐姐一家,直至其三歲,再將其接回。
鄧滿洲那兩年沒有出任何事,身子也日益發(fā)育,而且靈性十足,僅三歲,便爆發(fā)出了強大的資質(zhì),他所經(jīng)之地,似是奇靈涌動。
要是一直如此,倒也皆大歡喜,可當年周惜琴大姐家出了惡事,鄧滿洲被迫回到了母親身邊。
對于一個孩子而言,他自然是高興的,即使回家之后,厄運不斷,他還是可以待在母親身邊,然而回到周惜琴身邊的鄧滿洲,似是丟失了一切靈性,變的普通又孱弱多病。
周惜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覺得是自己克了兒子的命,便要再次將兒子送走,一連送了七、八次,可每一次都無法長久,而鄧滿洲無法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,以為母親多次要拋棄自己,便心生怨恨。即便生活在一起,見面也頗是冷淡。
待到鄧滿洲八歲,便有了修行之心,可他踏訪無數(shù)宗門、勢力,嘗試了多種修行之法,卻皆不能成功,連入門都做不到,他只覺自己資質(zhì)低劣,愈發(fā)自卑,性格變得孤僻怪異,把自己鎖在屋內(nèi),誰也不見,即便母親來,他也厭惡不已,還愈發(fā)覺得母親身上有一股“惡臭”。
把自己鎖在家整四年,直至十二歲半,他才被勸出門,心不死的鄧滿洲,又開始踏上修行拜師之路,這一次他鐵了心要成功,在修行之路上,是母親一直伴其左右,他也結(jié)識了不少朋友,可一次次的失敗,習以為常,他眼睜睜看著朋友們騰云駕霧,而自己連基本的入門仍舊做不到,朋友換了一批又一批,十五歲時,他還是一事無成。
在母親的勸說下,鄧滿洲決定棄了修行,改做凡人,然而舞筆弄墨尚可,功名卻始終不得,改做生意連連賠的血本無歸,幾乎將家底掏空,一次次重大打擊下,鄧滿洲失去了希望,渾渾噩噩度日。
直至十七歲那年,家鄉(xiāng)來了一位高人,其實從描述來看,方天慕判斷那人應(yīng)該是彧棄之境。
高人正尋資質(zhì)高者為徒,一直抱有修行之心的鄧滿洲,偷偷跑出門去見了那高人。
高人對鄧滿洲的身體和資質(zhì)情況感到十分怪異,他告訴鄧滿洲,其資質(zhì)應(yīng)該無與倫比,身體也本應(yīng)極善修行,而且鄧滿洲體內(nèi)本還擁有一靈動之術(shù),好似天生之能,可那術(shù)那能已經(jīng)被破壞的支離破碎無法修復了,而其天資也似受到了長期的壓迫,根脈盡皆被毀,已經(jīng)再無修行的可能。
高人十分惋惜,他認定這本該是一個超然的天選之人,只是好奇,怎樣的厄運才能抹殺這等天才,他掐指一算,竟算不出此子之運,更覺其特殊之處,便開天卦,以耗命為代價,問天一道,恰好當年那一道,別于時間之限,因此還真讓他算出來了。
高人告訴鄧滿洲,他身邊一直有一個與其天克之人存在,這種克制,是近乎規(guī)則化的,而鄧滿洲一直勢弱,因此一直處于被壓迫的一方,導致其體內(nèi)脈路和天生之能皆被毀壞,已無挽救的可能,如果繼續(xù)待在她身邊,則命不久矣。
鄧滿洲忙問此人是誰,高人不忍說出,便給了他一根銹針,告訴他回到家去,扎破手臂,最先出現(xiàn)在其眼前的,便是天克之人。
鄧滿洲回到家,走入屋內(nèi),將銹針插入手臂,鮮血噴出,他等了半個時辰,并無人來此,可就在他放棄之時,忽然門被沖開,母親周惜琴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,急問道他出了什么事。
鄧滿洲震驚萬分,他癡癡問母親不是去城外了嗎?為何會回來。而周惜琴當時也不知該怎么解釋。1
周惜琴告訴方天慕,她當時的確在城外,可忽然嗅到了血味,不知何時,她對鮮血有著極特殊的感應(yīng),更別說是她兒子的血了,她預(yù)感到不對,立即朝著家中奔去,這才發(fā)生了那一幕。
從前的一幕幕記憶涌入腦海,家人、奴仆、鄰居的閑言碎語也終于沖進了鄧滿洲的內(nèi)心,他忽然意識到,每次離開母親,他都格外的順暢,可每次與母親待在一次,他總覺得被無形之力抓住了心臟,厄運纏身,而這一刻,母親身上帶給自己的,別人聞不到的“惡臭”,再也隱藏不住,鄧滿洲的憤怒與崩潰在一瞬間噴涌而出……1
十七歲這年,鄧滿洲駕船出海,寧愿死在海里,也不愿待在那惡毒母親身邊,而同年,周惜琴出海,追尋著兒子給自己的感應(yīng),跟在其后,她自知自己可能真的克兒子的命,所以從不近身和見面,她從沒想過放棄,在兒子出生的那一刻,她就感到了巨大的不適,嗅到了超脫記憶的“惡臭”,可她從未放棄對兒子的愛,這條痛苦的羈絆,好似如何也斬不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