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祠堂里的燭火搖曳不定。楚懷瑾跪在母親牌位前,指尖撫過冰涼的字跡。
“母親……”他的聲音破碎在夜風里,“兒子今日帶她去了慈幼局。她接過阿沅的花時,眼中有光……。”
燭火噼啪一響,映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?!翱墒悄赣H,我越是靠近這道光,就越明白自己身在溝渠。三皇子握著我全族的性命,我這條路上……早已灑滿了洗不凈的污血?!?/p>
他忽然低笑一聲,笑聲里帶著說不盡的蒼涼:“但就算如此……。就算只能借著公務之便多看她一眼,借著政事之名與她說句話,我也甘之如飴?!?/p>
月光透過窗欞,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,像一道永遠無法彌合的傷口。
而此時,守備府的廂房內(nèi),沈桃桃對著燈下那卷農(nóng)桑要略出神。
書頁間夾著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,花瓣下有一行小字:“愿為桃李,共沐春風?!?/p>
她輕輕合上書卷,窗外的月色冷清如霜。楚懷瑾這份看似清風明月的情誼,底下藏著多少真心,又裹著多少算計?
她捻了捻指尖,仿佛還能感受到白日里他袖口拂過的溫度。
而另一邊賀亦心坐在書案前,面前攤著幾張看似尋常的信箋,實際是她剛剛截獲的楚懷瑾與京中的密信,上面是用一種極其復雜的密文。
她秀氣的眉頭緊鎖,指尖蘸著特制的藥水,在旁邊的宣紙上飛快地推敲,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謝云景,李虎妞,張尋等人圍立在側(cè),屏息凝神,目光緊緊跟隨著賀亦心的筆尖。
時間一點點流逝,窗外傳來三更的梆子聲,清脆而寂寥。
突然,賀亦心的筆尖猛地一頓,“將軍,沈姑娘,”她的聲音異常清晰,“破譯出來了。”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謝云景上前一步,沉聲道:“講。”
賀亦心深吸一口氣,指著譯出的文字,一字一頓地念道:“青鸞已成功取得信任,北境軍主力盡入甕中。按計劃,于子時三刻,以城中火起為號,內(nèi)外夾擊,一舉殲之?!?/p>
青鸞……楚懷瑾!
盡管早有疑慮,但當這殘酷的真相被如此直白地揭露時,書房內(nèi)還是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徐相猛地后退一步,臉色灰敗,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。
李虎妞握緊了拳頭,張尋則是看向謝云景。
沈桃桃靜靜地站在原地,她的指尖微微發(fā)涼,腦海中閃過楚懷瑾溫雅的笑容,月下?lián)崆俚膽n郁,慈幼局中與孩童嬉戲的溫柔,以及那句句看似發(fā)自肺腑的傾慕之言……
原來,這一切,從最初的迎接,到慈幼局的展示,再到月下的傾訴,全都是精心編織的戲碼。都是為了將他們這支義軍主力誘入這座孤城,然后……甕中捉鱉。
他竟然是三皇子埋藏最深的暗棋。
“現(xiàn)在是什么時辰?”謝云景的聲音冷冽如刀,打破了沉寂。
“剛過子時!”張尋急聲道。
子時三刻動手,留給他們的時間,不到半個時辰。
“虎妞,張尋!”謝云景立刻下令,聲音斬釘截鐵,“立刻集結(jié)親衛(wèi),控制府內(nèi)要害。派人秘密通知各營將領,提高戒備,準備應變,但切勿打草驚蛇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