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濕的風裹脅著鐵銹和腐爛海藻的氣味,吹過銹跡斑斑的龍門吊和廢棄的集裝箱。這里早已失去昔日的繁忙,只剩下零星幾盞昏黃的路燈,和陰影里窸窣作響的老鼠。
一個廢棄的倉庫里,空氣渾濁,彌漫著塵土和機油味。唯一的光源來自角落一只臨時接線的白熾燈泡,搖晃著,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。
李浩站在陰影里,如同一尊沉默的石雕。他換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工裝,臉上做了些簡單的偽裝,掩去了那份過于扎眼的悍厲之氣,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,掃視著倉庫唯一的入口。他身后,兩個同樣精悍的下屬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,悄無聲息。
倉庫中央,擺著一張破木桌,上面放著一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,屏幕亮著,顯示著一個加密通訊軟件的界面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只有風聲和海浪拍打堤岸的悶響。
突然,筆記本電腦發(fā)出極其輕微的“嘀”一聲提示音。
界面右下角,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頭像跳動起來。
李浩眼神一凝,對身后打了個手勢。一個下屬立刻上前,操作電腦。
加密通訊接通。沒有視頻,只有音頻。一個經(jīng)過明顯電子處理、失真嚴重、聽不出男女年齡的聲音傳了出來,冰冷而生硬:
“數(shù)據(jù)?!?/p>
只有一個詞,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李浩深吸一口氣,壓低聲線,模仿著林昆那種帶著點知識分子怯懦又急于表功的語氣,對著連接電腦的麥克風說道:“‘蝰蛇’先生?是……是我,林昆。數(shù)據(jù)……數(shù)據(jù)我已經(jīng)整理好了,這次‘清源散’的穩(wěn)定性有很大提升,副作用爆發(fā)周期延遲了百分之四十以上!絕對是好東西!”
他一邊說,一邊操作電腦,將事先準備好的、經(jīng)過精心篡改和植入追蹤程序的假數(shù)據(jù)包發(fā)送了過去。
那邊沉默了幾秒鐘,只有電流的沙沙聲。似乎在接收和快速瀏覽數(shù)據(jù)。
李浩的心提了起來,手心微微出汗。成敗在此一舉。
終于,那個失真的聲音再次響起,似乎緩和了一絲:“很好,對了,王那邊怎么回事?”
李浩心里一緊,知道對方在問王濟世突然“病退”和濟世堂關(guān)閉的事,這是預料之中的盤查。他立刻按照準備好的說辭,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慌亂和抱怨:“老師…老師他年紀大了,突然中風,半邊身子不能動了!肯定是之前試藥太辛苦…唉!濟世堂也開不下去了…‘蝰蛇’先生,您看后續(xù)的研究…”
“資金會照舊?!薄裆摺驍嗨?,語氣重新變得冰冷,“你的新實驗室,準備好了?”
“我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!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!”李浩連忙道,報出了一個早已準備好的、位于城鄉(xiāng)結(jié)合部的廢棄工廠地址,“設(shè)備也基本齊了,就是…就是還缺幾樣關(guān)鍵的原料,純度要求太高,我這邊渠道…”
“清單。”‘蝰蛇’言簡意賅。
李浩立刻又發(fā)送了一份早就擬好的、摻雜了幾樣極其稀有且受嚴格管制的化學品的清單。這是誘餌,也是試探。
那邊又是一陣沉默,似乎在評估清單的真假。
李浩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