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水冰冷徹骨,仿佛無數根冰針刺入骨髓。兩人強忍著不適,奮力向下潛去。果然,在潭底發(fā)現了一個巨大的水下洞穴,湍急的暗流正從中涌出。
兩人被暗流裹脅著,沖入未知的水道。
不知過了多久,前方終于出現亮光!
嘩啦!
兩人破水而出,發(fā)現自己正處于一條山澗的下游,四周是茂密的山林,遠處隱約可見來時走過的山路。
他們竟然直接從山腹中出來了!
爬上岸,兩人都是渾身濕透,冷得瑟瑟發(fā)抖,但總算脫離了那詭異的地下石室和敵人的圍堵。
陳默回頭望了一眼黑風山脈,目光深邃。這一次入山,雖然兇險,但收獲巨大。不僅得到了相對穩(wěn)定的“石髓”,更找到了化解其毒性的天然途徑,還獲得了古代先行者那瘋狂卻極具啟發(fā)性的經絡理論。
“暗河”和“燭龍”爭奪的,不過是無本之木,無源之水。真正的奧秘和答案,始終藏在天地自然與古老的智慧之中。
“走吧?!标惸栈啬抗?,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絲疲憊,“南城還有很多事,等著我們回去解決?!?/p>
孫濟民的下落,“燭龍”的目的,以及如何利用這“石髓”和新的知識接下來的博弈,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。
而他的籌碼,又多了一些。
山澗的溪水仿佛萬千根冰針,無情地刺穿著每一寸肌膚。當兩人終于拼盡最后一絲力氣,互相攙扶著爬上岸時,身體已經麻木得幾乎失去了知覺。他們狼狽地癱倒在潮濕的草叢中,胸膛劇烈起伏,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混合著泥土與草木清香的空氣。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縫隙,投下斑駁的光點,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,卻完全無法驅散那股從骨髓深處滲透出來的寒意,以及方才在水下那番驚心動魄的死里逃生。
李浩的牙關還在不受控制地打戰(zhàn),但他強迫自己掙扎著坐起,近乎本能地開始檢查裝備。防水外套下的衣物早已濕透,冰冷地貼在身上。他抽出軍用手槍,熟練地拆開,看到內部結構已經進水,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,將其丟在一旁。好在綁在小腿上的匕首依然牢固。他警惕地環(huán)顧著這片陌生的林地,耳朵捕捉著風吹草動,直到確認周圍數百米內沒有立刻的威脅,才略微松了口氣,轉向一旁的陳默:“先生,您怎么樣?還能撐住嗎?”
陳默的臉色蒼白如紙,嘴唇也毫無血色,但那雙眼眸在經歷了極致的兇險與消耗后,反而褪去了所有雜質,顯得愈發(fā)深邃清亮,仿佛洗練過的黑曜石。他緩緩坐起身,動作間牽動了內腑的傷勢,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。他沒有回答李浩,而是小心翼翼地從早已濕透的貼身內袋里,取出了那個始終護在懷中的玉盒。
玉盒入手冰涼刺骨,一暴露在空氣中,表面的水汽便迅速凝結成一層細密的白霜。然而,與這外在的寒冷截然相反,盒內那股曾經狂暴躁動、仿佛隨時要毀天滅地般的能量,此刻已經徹底平息下來,變得沉靜而溫和,甚至與周圍的寒意奇妙地融為一體,透出一種陰陽相濟的和諧感。
“無礙?!标惸穆曇粢蛄叨@得有些沙啞。他輕輕推開玉盒一道細微的縫隙,閉上眼,仔細感受著其中“石髓”的驚人變化。果然,經由那處地脈深處的極致寒潭的浸泡與中和,石髓內蘊含的那股毀滅性的暴烈之氣已被大幅削弱和洗練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更加純粹、近乎本源的生機與至陰至寒兩種能量的奇妙交織體。這股全新的能量,無疑更易于引導、吸收和利用?!斑@一趟,涉險雖深,但……值了?!?/p>
他的腦海中,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閃著石壁上那些復雜到令人頭皮發(fā)麻的逆反經絡圖。每一幅圖,每一個細節(jié),都像用烙鐵深深印在了他的記憶里。雖然那上面的理論和實踐方法兇險萬分,甚至可以說是離經叛道,但其中蘊含的某些思路,竟與他自身所學以及對“氣”的根本理解,產生了殊途同歸的共鳴。更重要的是,它提供給了陳默幾條前所未有的、用以駕馭和轉化這種極端能量的可能路徑,為他打開了一扇通往全新領域的大門。
兩人在原地休息了近一個小時,冰冷的身體在陽光下逐漸回溫,體力也恢復了些許。陳默將玉盒重新妥善收好,站起身,與李浩一同辨認方向,準備下山。
“來時的路肯定不能走了?!崩詈瞥谅暦治龅溃啊疇T龍’和‘暗河’的人吃了這么大的虧,絕不可能善罷甘休。他們必然會在所有已知的主要出口布下天羅地網,等著我們自投羅網?!?/p>
他們選擇了沿著山澗下游的方向,重新鉆入更加幽深茂密的叢林之中。李浩充分發(fā)揮出他卓越的野外生存經驗,一邊開路,一邊小心翼翼地抹去兩人留下的痕跡,甚至會刻意制造一些假象。而陳默則憑借著遠超常人的靈覺,不斷感應著周圍環(huán)境的氣息,帶領李浩避開了一些讓他感到不安、氣息異常的區(qū)域。
事實證明了他們的謹慎是正確的。在接近山脈外圍的一片松林里,他們發(fā)現了被人刻意掩蓋過的埋伏痕跡——幾處泥土上有被樹葉和浮土掩蓋的腳印,邊緣輪廓清晰,是軍用靴的制式。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、極淡的硝煙和汗液混合的味道。對方顯然很有耐心,而且是專業(yè)人士,布置得極為隱蔽,若非陳默的提醒,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發(fā)現。
陳默抬手示意李浩停下。他閉上雙眼,整個人的氣息仿佛與周圍的林木融為一體,指尖捻著一根從地上撿起的細小銀針,借由這個媒介,更加精微地感知著周圍環(huán)境的氣流和能量波動。片刻之后,他睜開眼,指向左側一條更加陡峭難行、幾乎被荊棘完全覆蓋的無名小道:“走這邊。那邊……‘氣’太濁了?!?/p>
他頓了頓,解釋道:“那片林子里的氣場沉重黏滯,混雜著壓抑的殺意和人為的凝滯感。至少有五個人伏在那里,氣血旺盛卻凝而不散,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好手,正處于隨時可以暴起發(fā)難的潛伏狀態(tài)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