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四十八章 錢號（第2頁）

"下官的所說的錢號，存錢自愿，取息自愿。"他忽然抓起茶匙舀滿糖霜，撒進(jìn)蔡京的茶盞，"就像這雪魄糖——嗜甜者自會花錢買，不好甜者路過糖鋪也不會被強塞一嘴。"

蔡京腕上伽楠香珠突然繃斷，十八顆沉香木珠子滾落簟席。

陳太初俯身撿拾時，發(fā)現(xiàn)每顆珠面都陰刻著"元豐紹圣"等年號，最末一顆赫然是"崇寧"二字。

"陳學(xué)士可知這串珠子來歷？"蔡京用麈尾尖挑起"崇寧珠"，"當(dāng)年章惇相公罷相時贈我的。"他突然將珠子擲進(jìn)銅鑒，水面濺起的茶湯打濕奏折，"變法就像這香珠，繩斷則珠散，再好的料子也白費。"

陳太初望見銅鑒里浮動的年號珠，恍惚見著新黨舊臣的面孔沉浮。

他解下腰間算袋，倒出三枚不同樣式的糖引："太師請看，這種烙船紋的專走漕運，這種印駝隊的通西夏，這種描海舶的販高麗——若繩子夠韌，何愁串不起四海珠玉？"

蔡京忽然劇烈咳嗽起來，侍婢慌忙遞上金唾壺。

他抹去嘴角血絲時，袖口露出半截枯瘦手臂，上面竟刺著"天下太平"四字青篆——這是當(dāng)年給哲宗講解《周禮》時刺的。

"好個四海珠玉！"蔡京猛地攥住陳太初手腕，假指甲掐進(jìn)皮肉，"但陳學(xué)士別忘了，給珠子穿孔的錐子。。。"他麈尾指向水榭外漆黑的太液池，"可始終握在會鑿船的人手里。"

梆子敲過三更時，陳太初退出水榭。穿過九曲橋時，他望見池中泊著艘無篷小舟——這是蔡京處置政敵的暗喻。

晚風(fēng)送來對岸教坊司的《雨霖鈴》，隱約夾雜鐵鏈拖地聲。

"陳學(xué)士留步！"蔡京長子蔡攸追上來，懷中抱著那尊青銅斝，"家父說此物贈與學(xué)士，望錢號之事。。。"他故意讓斝耳在石柱上磕出裂痕，"如商周禮器，莫要失了分寸。"

陳太初接過銅斝時，發(fā)現(xiàn)內(nèi)壁用朱砂寫著"元佑"二字——這是當(dāng)年司馬光府中舊物。

他行至東華門，突將銅斝擲入護(hù)城河，驚起夜鷺撲棱棱飛向漕幫貨棧方向。那里隱約可見"雪魄"旗幡在月色中招展，如白帆映夜。

蔡京與王安石還有親戚，這個大家都知道，早年也是有志青年，權(quán)利是把刮骨刀，讓有志青年變成了佞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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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中，陳太初要帶著家眷北上了。

趙明玉還沒回京城幾個月又要走，肯定是舍不得娘家，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，嫁給陳太初那就要跟著天南海北的跑了。

然而，就在趙明玉心急如焚之際，陳太初終于回來了。

他面帶微笑，輕聲安慰道：“娘子莫急，此次赴任，路途遙遠(yuǎn)，諸多不便。

你且先留在京城，走之前我先給岳父大人賠個不是，讓岳父大人多多照拂，待我到任后，一切安頓妥當(dāng)，再派人來接你?！?/p>

趙明玉心中雖有不舍，但也明白陳太初所言不無道理。她微微點頭，囑咐道：“夫君此去，一路小心。我會在京城等你消息?！?/p>

政和六年七月二十三，陳太初收拾行囊準(zhǔn)備離開，離下達(dá)圣旨過了15天了，該收拾的都收拾完了。

于是，趙明玉便留在了京城，而陳太初則帶著染墨和一眾仆人，踏上了北上大名府的旅程。他們乘坐著一艘漕船，沿著運河緩緩前行。一路上，陳太初時而站在船頭，眺望遠(yuǎn)方；時而與染墨閑聊，談笑風(fēng)生。

仆人們則各司其職，忙碌而有序。

漕船漸行漸遠(yuǎn)，最終消失在茫茫水天之間。趙明玉站在岸邊，久久凝視著那遠(yuǎn)去的船影，心中默默祈禱著陳太初一路平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