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2章 上武當（第1頁）

辭別玄慈方丈與恩師玄苦，喬天肩馱小黑，徑直向寺外行去。前路既定，他步履沉穩(wěn)，再無半分遲疑。

將至山門，忽見一個相貌丑陋、神情木訥的小和尚，正執(zhí)著比人還高的掃帚，笨拙而認真地掃著落葉。幾個僧人從他身旁走過，視若無睹，更有人語帶戲謔地喊道：“虛竹，仔細掃，莫把自己絆倒了！”

“虛竹？”喬天腳步微頓。原來是他，日后執(zhí)掌靈鷲宮之人，此時卻只是少林寺中一個無人看重的小沙彌。

喬天走上前去，聲音溫和：“小師父，掃地亦是修行。專注當下，便是功德。”

虛竹聞聲抬頭，見是一位氣度不凡的年輕香客（他只道如此），慌忙合十行禮，幾乎將掃帚跌落：“阿、阿彌陀佛！多……多謝施主指點?！彼骖a微紅，目光閃躲，平日極少有人這般與他說話。

喬天微微一笑，看他眼神清澈卻帶怯懦，溫言道：“心誠則靈，功不唐捐。恪盡職守，便是修行。他日若有困惑，不妨多誦《金剛經(jīng)》，‘應(yīng)無所住而生其心’，或有所悟?！毖援?，并未多留，只留下一抹善意而深長的笑意，輕拍其肩，轉(zhuǎn)身離去。

虛竹怔在原地，望著喬天遠去的背影，心中驀地一暖，不自覺喃喃重復(fù)：“應(yīng)無所住而生其心……”這微末善意與一語之機，已在他卑微的心中埋下了對喬天深刻的印象

下得少室山，喬天并未返家，亦未多作準備。只于山下市鎮(zhèn)購得一本《山川地理志》，備齊干糧水袋，負于身后。此行意在勘察，非為久居，輕裝簡行為上。

辨明方向，遂向南行。此時乃北宋年間，山河遠阻，自河南嵩山至湖北武當，路途頗遙。喬白日疾行，夜間或宿客棧，或于靈秀之地打坐調(diào)息。他腳力迅捷，更兼《一葦渡江》之絕頂輕功，常踏幽徑、越險阻，避開官道喧嚷。即便如此，也耗時近二十日，方踏入鄂西北境，遙見云遮霧繞、氣勢磅礴的連綿山巒——武當山。

愈近山前，愈覺靈秀逼人。但見群峰峭拔，如筍破土，直指蒼穹。古木參天，郁郁蒼蒼，飛瀑流泉自崖壁間跌落，聲若奔雷，濺玉飛虹。山間云霧舒卷，時而妝點峰巒如仙家樓閣，時而籠罩山脈似幽邃秘境?？諝馇遒?，沁人心脾，草木生機與天地靈氣充盈其間，只深吸一口，便覺心神一暢，體內(nèi)九陽真氣隨之躍動，與周遭隱隱共鳴。

“好一處鐘靈毓秀、道韻天成之地！不愧是真武顯圣、三豐立派之仙山！”喬天立于山腳，仰望這座即將因他而震動江湖的山脈，心中涌起難言的激動與敬畏。較之少室山的雄渾佛韻，武當更顯清奇靈秀，集雄、奇、險、幽、秀于一體，暗合自然造化、陰陽升降之玄機。

他未急于入山，先于山腳小鎮(zhèn)駐足，向山民、樵夫、藥農(nóng)細細探問山中情形，尤留意那些地勢險峻、人跡罕至之處。

翌日清晨，旭日東升，紫氣氤氳。喬天將瑣物寄存，僅攜干糧、水袋與地理志，身形一動，如青煙一縷，沒入蒼茫武當山深處。

他棄常道不取，專擇飛鳥難渡、猿猱愁攀的險峰幽谷而行?！兑蝗敹山分?，此刻盡顯無遺。但見他身形飄忽，宛若御風(fēng)，時而于陡壁借力輕點，躍升數(shù)丈；時而如落葉悠然飄渡深澗；時而在樹冠之巔踏葉疾行，如履平地。肩頭小黑亦興奮不已，吱吱歡鳴，緊抓其衣。

一路攀援，直上武當主峰。立于絕巔，縱目四顧，但見天地開闊，氣象萬千。周天群峰各具奇態(tài)，卻皆微微傾向主峰，呈“萬山來朝”之勢，宛若眾星拱辰，天然蘊藏著無上尊崇與秩序！山風(fēng)浩蕩，云海翻涌于腳下。

“天造地設(shè)，乾坤奧妙盡藏于此！實乃開宗立派的無上寶地！”喬天心中震撼，立業(yè)之志愈發(fā)堅如磐石。

他在峰頂靜坐半日，感日月之行，觀風(fēng)云流轉(zhuǎn)，察山川氣脈。

此后十余日，喬天踏遍武當諸峰。深入無數(shù)人跡罕至的幽谷、洞穴、崖臺。以開創(chuàng)者之目光，審慎勘察每一處地形、水源、朝向、地質(zhì)。

·于主峰周邊，覓得數(shù)處背風(fēng)向陽、近水源的平緩臺地，心忖：“此地氣脈匯聚，可作將來建造主殿群及核心弟子居所之基?！薄ぴ谝惶幧絼菪燮?、石骨嶙峋之峰，感其剛猛磅礴之氣，暗合：“此地甚佳，可開鑿演武場、修煉石室，未來宜于錘煉拳掌與雄厚內(nèi)力?！薄び谝惶幤媲碗U絕、多幽深壑壁與光滑石壁之峰，心道：“此地險峻奇巧，正可磨礪劍法、”·在一處清幽山谷，靈泉潺潺，藥草繁茂，他深吸靈氣，“此地靈蘊充沛，于內(nèi)功修行、醫(yī)道煉丹大有裨益?！薄ぴ谝黄匦螐?fù)雜、林木遮天的山麓，他身影疾掠，“此地正好用以訓(xùn)練身法”

夕陽西下，他獨立高臺，俯瞰暮色中蒼茫起伏的武當群山，眼中光華流轉(zhuǎn)，胸中藍圖已成。

“仙山寶地已得，形勝盡在掌握。”他輕聲自語，目光銳利而清醒，“然空有藍圖，不過鏡花水月。欲將此山真正化為根基，非強占可行。需得名正言順——向朝廷買下這片山林的地契！”

念頭至此，一個現(xiàn)實而嚴峻的問題浮上心頭?！百I山……需要錢，需要大量的錢?！?/p>

他的聲音沉靜而堅決，悄然融入了武當山的浩蕩天風(fēng)與蒼茫暮色之中。下一步的方向，已然清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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