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咦?臭禿驢是你?”
李秋水這一聲帶著七分驚訝的輕呼,打破了客棧的喧囂。她妙目流轉(zhuǎn),落在那個正埋頭與烤雞奮戰(zhàn)的瘋乞丐身上——正是少林寺當(dāng)代第一高手,身兼七十二絕技、功參造化卻在登頂巔峰時迷失自我的玄澄大師。
玄澄聞聲茫然抬頭,臉上沾滿油漬,頭發(fā)蓬亂,眼神混沌。他看著眼前這個白紗蒙面、身姿曼妙的女子,歪著頭努力想了想,終究是一片空白,嘟囔道:“你……認(rèn)識祖宗?吵什么吵,沒看見祖宗在吃飯嗎?”
李秋水見他這般渾噩模樣,先是一愣,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更濃的興趣。她與玄澄并無仇怨,十幾年前在武當(dāng)后山,未分勝負(fù),算是互相認(rèn)可的同級高手。此刻見對方竟變成這般模樣,不由得見獵心喜。
“咯咯,”李秋水嬌笑一聲,聲音酥媚,“多年不見,故人風(fēng)采更勝往昔,只是這記性……讓姐姐好生傷心呢。”話音未落,她身形微動如同一片白云般飄近,纖纖玉指看似隨意地拂向玄澄肩頭,實(shí)則蘊(yùn)含了她精修多年的白虹掌力,力道曲直如意,意在試探其當(dāng)前修為深淺,正是高手間常見的“搭手”。
然而,面對這看似輕柔的一拂,玄澄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。他那只油乎乎的肩膀仿佛無意識地在空中微微一沉一旋,動作看似隨意,卻隱隱帶起一股“轉(zhuǎn)輪藏”般能消解萬力的氣旋。
“心如工畫師,能畫諸世間?!彼谥泻啬盍艘痪洹度A嚴(yán)經(jīng)》的偈子。
李秋水那曲直如意的掌力觸及這氣旋,竟感覺如同按在了一個極速旋轉(zhuǎn)、滑不留手的圓球上,力道瞬間被引偏、化去大半,剩下的些許勁力,仿佛清風(fēng)拂過山崗,毫無波瀾。
李秋水美眸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詫!她這一拂雖未盡全力,但也蘊(yùn)含了她七成功力,意在逼出對方深淺,沒想到玄澄在神志不清的狀態(tài)下,僅憑本能反應(yīng),就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了!
她興致更濃,身形如鬼魅般再變,左掌虛按,一股吸扯之力試圖擾亂玄澄平衡,右手五指如蘭花綻放,拂向玄澄胸前數(shù)處大穴,手法變幻,兼具擒拿與破氣之妙,正是她融合多家之長的精妙手法!
玄澄依舊坐在那里,面對這精妙攻勢,他只是拿起桌上的酒碗,仰頭“咕咚”灌了一大口,另一只手拿著雞腿隨意地?fù)]舞格擋。
“五蘊(yùn)幻身,幻誰究竟?”
“回妄歸真,真妄不二?!?/p>
他口中偈語不斷,動作看似毫無章法,雞腿揮舞間,卻總能恰到好處地截住李秋水的攻勢路線,或以“韋陀桿法”的剛猛巧勁蕩開其擒拿,或以“慈悲刀法”的柔韌意境化解其指風(fēng)。那油乎乎的雞腿,在他手中竟似成了最契合的“兵器”,守得潑水不進(jìn),甚至那反震的力道,讓李秋水都感到指尖微微發(fā)麻!
李秋水越試越是心驚!這玄澄雖神志不清,但一身少林絕技仿佛已徹底化入了他的本能之中,信手拈來,皆是妙諦,渾然天成,毫無斧鑿痕跡!其境界顯然比當(dāng)年交手時又不知高明了多少!自己縱然全力施為,恐怕也難撼動其分毫!
頓覺無趣,也知再試探下去只是自討沒趣,李秋水飄身后退,落在段譽(yù)身邊。她壓下心中震撼,眼波流轉(zhuǎn),又落在了旁邊看得目瞪口呆、臉色發(fā)白的鳩摩智身上。
“小~鳩~子~”她聲音瞬間又變得酥媚入骨,帶著無盡的誘惑,一雙美眸仿佛能滴出水來,纖指輕輕卷著面紗的垂帶,“看來你找了個不得了的靠山呢?怎么?攀上高枝了,就不認(rèn)得姐姐了?可真叫人心寒呢……”
鳩摩智被她這眼神和語氣看得渾身汗毛倒豎,雞皮疙瘩掉了一地,連忙雙手合十,緊閉雙眼,口中念念有詞:“阿彌陀佛!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!紅粉骷髏,白骨皮肉!女施主,貧僧是出家人!出家人!”那表情,與旁邊段譽(yù)那癡迷陶醉、恨不得為“神仙姐姐”赴湯蹈火的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李秋水見他這副慫樣,咯咯一笑,也不再逗他。她今日試探玄澄,見識了對方鬼神莫測的修為,知道糾纏無益。她拉起還在癡癡望著她的段譽(yù),柔聲道:“小郎君,此地?zé)o趣,我們走吧,姐姐帶你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?!?/p>
段譽(yù)自然是千肯萬肯,忙不迭點(diǎn)頭。
看著李秋水帶著段譽(yù)如同白云出岫般飄然離去,鳩摩智這才長長松了口氣,抹了把額頭的冷汗。
玄澄啃完了最后一口雞腿,把骨頭一扔,拍了拍肚皮,滿足地打了個飽嗝。他看向鳩摩智,咧嘴一笑,露出沾著肉屑的牙齒,拍了拍他的肩膀,含混不清卻豪氣干云地說道:“乖孫兒!莫怕!天下之大,祖宗在!以后,你大可搞事!搞不定的事,祖宗幫你搞!你不敢打的人,祖宗打!只要你……嘿嘿,孝順!懂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