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2章 綠血同源，裂痕初顯（第2頁）

那天通道入口的慘烈搏殺，她也遠(yuǎn)遠(yuǎn)看到了。

張大山默默接過缸子，滾燙的溫度透過粗糙的搪瓷傳到掌心，卻驅(qū)不散他心底的寒意。

“林老板他……”

趙小雨猶豫了一下，聲音壓得更低，眼神瞟向通道深處，帶著深深的憂慮和困惑，“他……以前在城里……到底是做什么的？那槍……他怎么能……”

張大山猛地灌了一口苦澀滾燙的藥湯，灼痛感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瞬。

他抬起頭，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趙小雨，里面翻涌著復(fù)雜的情緒：恐懼、掙扎、一絲被信任的沉重感，還有……某種山民骨子里樸素的判斷。

“小雨，”他的聲音異常低沉，帶著一種歷經(jīng)滄桑后的疲憊和某種決斷，“別問。不該知道的，別問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目光掃過石室內(nèi)那些散發(fā)著科技冷光的燈管、鋼架，還有架子上的點點新綠，“你看這些……沒土，沒太陽，菜苗子照樣長。林老板……有本事。大本事！”

他放下搪瓷缸，粗糙的手指再次輕輕拂過那片嫩綠的菜葉，動作輕柔了許多。

“這地方，邪性。外面……更不太平。王禿子那種人，是禍害。林老板他……”

他仿佛在說服自己，又像是在給趙小雨解釋，“他心狠……手黑。但……他給村里人活路。給工錢，給飯吃，現(xiàn)在……還給藥治傷?！?/p>

他指了指趙小雨帶來的藥湯，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。

“可……那是殺人??！”

趙小雨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顫抖和悲憫，“一條命，就那么……”

“命？”張大山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，如同他年輕時追蹤受傷野豬時的眼神，“王禿子的命是命！他想闖進(jìn)來，想搶！他要是得逞了，咱們的命呢？你爹的命呢？村里那些婆娘娃兒的命呢？”

他猛地握緊了拳頭，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，“這世道……想要活，有時候……就得比豺狼更狠！”

趙小雨被他突然爆發(fā)的激烈情緒和話語中的殘酷現(xiàn)實震住了，臉色發(fā)白，嘴唇翕動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她從小跟著父親學(xué)醫(yī)，懸壺濟(jì)世，救死扶傷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條。

可張大山的話，像一把冰冷的匕首，剖開了溫情脈脈的表象，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生存法則。

“你爹是明白人?！?/p>

張大山的語氣緩和下來，帶著一種長輩的勸慰，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，“他讓你來幫忙，就是知道……這地方，以后……可能是條活路。小雨，聽叔一句，把心放在治病救人上。林老板……他守的是這堡壘的規(guī)矩。咱們……守好自己該守的?！?/p>

趙小雨看著張大山那張寫滿風(fēng)霜、此刻卻透著沉重?fù)?dān)當(dāng)?shù)哪?，看著他手臂上那些為守護(hù)而留下的傷痕，又想起父親送她進(jìn)山時那憂心忡忡卻又隱含期盼的眼神。

她沉默了。

良久，她才輕輕點了點頭，眼神中的迷茫和恐懼并未完全散去，但多了一絲認(rèn)命般的堅韌。

“我……我知道了，大山叔。”

她低聲道，拿起空了的搪瓷缸子，“我去看看其他人。”

張大山看著趙小雨略顯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通道拐角，長長地、無聲地嘆了口氣。

他何嘗不恐懼？

何嘗不覺得林默的手段過于酷烈？

但作為一個在大山里與野獸和嚴(yán)酷環(huán)境搏斗了大半輩子的獵人，他比趙小雨更深刻地理解“弱肉強(qiáng)食”的叢林鐵律。

他彎腰，更加專注地檢查著架子上的菜苗，仿佛要將所有不安和掙扎，都埋進(jìn)這片人造的綠意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