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,籠罩著殘破的木族部落。
灰黑色的沼澤瘴氣重新彌漫而來,卻被那層微弱卻堅韌的結(jié)界光幕,以及祭壇周圍彌漫的蒼藍寒氣阻隔在外,無法侵入。結(jié)界內(nèi),空氣冰冷刺骨,彌漫著血腥、焦糊以及一種亙古星塵般的凜冽氣息。
幸存下來的木族戰(zhàn)士們相互攙扶著,默默收斂著同伴和長老們的遺體。沒有嚎啕大哭,只有壓抑的啜泣和沉重的呼吸聲。每一位逝去的長者都被小心地安置在尚未被魔氣污染的土地上,以翠綠的嫩葉覆蓋其身——這是木族簡約而莊嚴的葬禮。
祭壇上,生命之心光芒黯淡到了極點,表面甚至出現(xiàn)了一絲細微的裂紋,它靜靜懸浮著,仿佛也陷入了沉睡。旁邊,是盤膝而坐、已然失去所有生命氣息的木荃族長和幾位長老,他們面容干枯卻異常安詳,仿佛只是陷入了長眠。
青苓跪坐在祭壇邊,淚水早已流干,一雙美眸紅腫,卻帶著一種被迫迅速成長起來的堅韌。她小心地替幾位長輩整理好衣冠,然后站起身,擦去臉頰的血污,開始冷靜地指揮幸存者救治傷員、清點物資、加固那些在戰(zhàn)斗中受損輕微的結(jié)界節(jié)點。
她的目光偶爾會落在祭壇另一側(cè),那個依舊被薄薄蒼藍冰晶覆蓋、盤膝調(diào)息的身影上,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感激與憂慮。
云逸的狀況極其糟糕。
強行催動遠超自身境界的寒穹斷劍,引動那一絲星寒本源,雖僥幸擊退強敵、暫封魔穴,但帶來的反噬是毀滅性的。他的經(jīng)脈多處被恐怖的寒意凍裂,丹田氣海幾乎凍結(jié),神識之湖也覆蓋上了一層堅冰,思維運轉(zhuǎn)都變得異常遲緩。
《三元煉焱訣》和《寂滅冰獄道》的運行近乎停滯,唯有那新生的“寂滅純陽”靈力,因其本身兼具冰火兩極特性,尚能在幾乎凝固的經(jīng)脈中如蝸牛般艱難流轉(zhuǎn),一絲絲地消融著侵入體內(nèi)的星寒之力。
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。每一次靈力的微弱流動,都如同用燒紅的刀片刮過凍結(jié)的血管。他的體表,蒼藍冰晶與一絲絲赤紅靈光交替閃爍,時而寒氣四溢,時而熱氣蒸騰,冰火交織,仿佛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拉鋸戰(zhàn)。
地元鼎靜靜懸浮在他身前,散發(fā)著微弱的黃光,勉強幫他穩(wěn)定著周身丈許范圍內(nèi)的地氣,略微減輕了一些大地深處魔氣對他療傷的干擾。
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緩緩流逝。
數(shù)個時辰后,當夕陽的余暉艱難地穿透濃稠的瘴氣,為這片死寂的沼澤帶來一絲昏黃的光亮時,云逸體表的冰火沖突終于漸漸平息。覆蓋他大部分的蒼藍冰晶終于徹底融化,他猛地噴出一大口帶著冰碴的淤黑血液,臉色蒼白如紙,但呼吸卻順暢了不少。
他艱難地睜開眼,眸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,但神識總算恢復了清明。
“云逸道友,你醒了!”一直留意著他的青苓立刻上前,遞過一碗用僅存的靈草熬制的溫熱藥汁,“快服下,固本培元?!?/p>
云逸沒有客氣,接過藥碗一飲而盡。一股溫和的藥力化開,滋養(yǎng)著他千瘡百孔的身體。他沙啞著嗓子問道:“情況如何?”
青苓神色一黯,低聲道:“魔穴洞口依舊被道友的寒冰封印,暫無動靜。族人…傷亡過半,長老們…皆已回歸自然之母的懷抱?!彼穆曇魩е煅?,卻強忍著沒有落淚,“物資損失很大,但結(jié)界核心未損,還能維持基本運轉(zhuǎn)。只是…生命之心受損嚴重,恐怕…”
云逸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祭壇中央那枚布滿裂紋的翠綠心臟,心中沉重。他勉強站起身,走到魔穴洞口邊緣。
那里,蒼藍色的玄冰依舊厚重,將洞口死死封住,冰層表面散發(fā)著驚人的寒氣,連空氣似乎都要被凍結(jié)。冰層之內(nèi),那些被凍結(jié)的魔物和觸手保持著掙扎的姿態(tài),栩栩如生,卻毫無生機。
然而,云逸的眉頭卻緩緩皺起。他強大的神識感知到,在那看似堅固的冰層深處,那些之前被他留意到的、由木族長老血氣與星寒魔氣融合而成的暗紅色血線,非但沒有消失,反而變得更加活躍了一些!
它們?nèi)缤瑩碛猩拿氀芫W(wǎng)絡,在冰層和那些被冰封的魔物體內(nèi)悄然蔓延、蠕動,甚至…似乎在極其緩慢地吸收著星寒之力和魔氣,發(fā)生著某種不可預知的蛻變!
一些被血線滲透較多的魔物冰雕,其體表的冰藍色澤中,已然摻雜上了一絲不祥的暗紅紋路,仿佛冰層下包裹的不是死物,而是即將破繭的詭異存在。
“這冰封…恐怕并非長久之計?!痹埔莸穆曇裟責o比,“冰層之下的東西,正在異變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