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城西城門,如同一頭匍匐的巨獸,吞吐著南來北往的人流。高達十丈的漆黑金屬城門半開著,門洞深邃,兩側(cè)站立著數(shù)十名氣息精悍、甲胄鮮明的城主府衛(wèi)士,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個試圖進入城池的人。
云逸一行人混雜在等待入城的人群中,顯得格格不入。木族眾人衣衫襤褸,面帶疲憊與風(fēng)霜,與周圍那些或法器光華隱隱、或衣著光鮮的修士相比,寒酸得如同逃難的乞丐。不時有鄙夷、好奇或?qū)徱暤哪抗鈴乃麄兩砩蠏哌^,帶來無聲的壓力。
青苓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顯得鎮(zhèn)定,低聲對族人們囑咐:“緊跟在我身后,莫要四處張望,也莫要與任何人發(fā)生沖突。”
隊伍隨著人流緩慢向前移動。城門處設(shè)有數(shù)條通道,每條通道旁都有一名衛(wèi)士負責(zé)登記,并放置著那面熟悉的、能夠探測魔氣與異常波動的青銅羅盤。
終于輪到了他們。
“姓名,來歷,入城目的,預(yù)計滯留時間?!必撠?zé)登記的衛(wèi)士頭也不抬,聲音冰冷機械,指尖點著一枚玉簡,準備記錄。旁邊另一名衛(wèi)士則手持羅盤,開始對著木族眾人進行掃描。
青苓上前一步,依舊是那套說辭:“木族青苓,攜族人自黑沼澤而來。部落遭災(zāi),前來黑巖城尋求庇護謀生,滯留時間…尚未確定?!彼桃怆[去了云逸的存在,將他稍稍擋在身后。
那登記衛(wèi)士聞言,終于抬起頭,打量了他們幾眼,眼中閃過一絲了然,但更多的是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:“黑沼澤最近確實不太平。按黑巖城規(guī)矩,非本城居民入城,需按人頭繳納‘暫住靈石’。每人每日十塊下品靈石,最少預(yù)繳三日。你們…多少人?”
每人每日十塊下品靈石?!
青苓和身后的木族戰(zhàn)士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!
他們一路逃難,部落積蓄早已在魔災(zāi)中損失殆盡,身上僅有的些許靈石和材料,在這幾日奔波和云逸療傷中已消耗得七七八八,哪里拿得出這么多靈石?即便把所有人身上零零碎碎的東西全湊起來,恐怕連一個人的三日費用都勉強!
“道…道友,”青苓的聲音帶著一絲窘迫的顫抖,“我等遭逢大難,實在…實在囊中羞澀,能否通融一二?我等可以立下契約,入城后做工償還…”
那衛(wèi)士眉頭立刻皺起,語氣變得不耐:“通融?規(guī)矩就是規(guī)矩!沒錢入什么城?黑巖城不是善堂!要么繳靈石,要么立刻離開,別擋著后面的人!”
身后的修士們也開始發(fā)出不滿的催促和嗤笑聲。
“一群窮酸蠻子,也想來黑巖城碰運氣?”“快點滾開!別耽誤大爺時間!”那手持羅盤的衛(wèi)士也冷哼一聲,羅盤掃過云逸時,似乎因他刻意收斂的氣息和地元鼎的干擾,并未異常,便不耐煩地揮揮手:“檢測無誤,非通緝要犯。要么交錢,要么滾蛋!”
巨大的窘迫和屈辱感籠罩了木族眾人。幾個年輕的戰(zhàn)士拳頭緊握,眼眶發(fā)紅,卻敢怒不敢言。
青苓貝齒緊咬下唇,幾乎要咬出血來。她下意識地摸向懷中,那里除了幾株勉強采到的普通靈草,便只剩下…那枚盛放著戊土精粹的玉瓶。
此物價值連城,但那是恩人療傷的希望!豈能…
就在她內(nèi)心劇烈掙扎之際,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腕。
是云逸。他不知何時上前了半步,對她微微搖了搖頭。他的臉色依舊蒼白,但眼神平靜,低聲道:“不必。”
他目光掃過那衛(wèi)士和周圍不耐煩的人群,又看了一眼高聳的城門和其后隱約可見的繁華街道,心中了然。這黑巖城,乃至整個修真界,規(guī)則便是如此現(xiàn)實與冰冷。
他沉吟片刻,對那登記衛(wèi)士道:“這位道友,我等確實靈石不足。不知城中可有能以物抵資,或者快速獲取靈石的門路?”
那衛(wèi)士見云逸氣度沉靜,雖氣息微弱,但眼神深邃不似常人,語氣稍緩:“以物抵資需去城東‘萬寶樓’估價,他們收各種材料法器,但價格壓得低。快速獲取靈石?城中有發(fā)布任務(wù)的‘巡防營公告欄’和幾個大商會的‘招賢榜’,要么就去城外礦坑碰運氣,不過那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,就你們…”他話沒說完,但意思很明顯,不看好這群老弱病殘。
云逸點了點頭:“多謝指點?!彼D(zhuǎn)向青苓,“先退到一旁,再做計較。”
他們不得不在一眾鄙夷的目光中,狼狽地退出了排隊的人群,站到了城門一側(cè)的角落,顯得更加孤助無援。
“恩人,現(xiàn)在該如何是好?”青苓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,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。身無分文,在這陌生巨城,簡直寸步難行。
云逸目光掃過四周,最終落在城門附近一面巨大的玄色石碑上,那里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告示,不少修士圍在那里觀看。正是衛(wèi)士所說的“巡防營公告欄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