歐陽少恭眼底瞬間掠過一絲冰冷的厲色和警惕,但常年戴著的溫文面具讓他并未立刻失態(tài)。
他轉(zhuǎn)過身來,陽光灑落,映照出轉(zhuǎn)身之人清俊溫雅的容顏。
眉目如畫,氣質(zhì)出塵,仿佛謫仙臨世,他的目光落下,看到了站在他面前幾步之遙的孩子。
那是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,穿著一身料子不錯但明顯經(jīng)過長途跋涉略顯風(fēng)塵的衣裳,小臉精致得如同玉雕,此刻卻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和塵土。
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,正一眨不眨地、充滿了一種極其復(fù)雜情緒地望著他——那里面有害怕,有緊張,有小心翼翼,但更多的,是一種幾乎要溢出來的、孺慕的、仿佛尋找了數(shù)年終于得見的巨大驚喜和委屈。
孩子的眼睛清澈見底,那強烈而純粹的情感不像偽裝。
歐陽少恭準備出口的話語,在接觸到這雙眼睛時,莫名地滯了一下。
他微微蹙眉,聲音依舊是溫和的,卻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和疑惑:“小公子,你……可是認錯人了?”
看著轉(zhuǎn)過身來的歐陽少恭,溫晁更是肯定了,因為歐陽少恭跟巽芳給他的畫像長得一模一樣。
不過渡魂竟然還能渡到長相一樣的嗎,是整容了嗎。
溫晁把思緒拋在腦后,三步并作兩步一個虎撲,就抱住了歐陽少恭的小腿,坐在地上,抬頭看著歐陽少恭,淚眼汪汪的:“爹爹啊,晁兒可算找到你了,我是你素未蒙面的親生兒子啊?!?/p>
歐陽少恭一時間啞口無言,也不知怎的,明明他是能夠躲開的,但是心里一軟,就沒有躲開這個孩子的動作。
看著抱著他小腿的孩子,想著他說的離譜的話語,還素未謀面的親生兒子,哪怕說謊也說的真實點啊。
他下意識地想用巧勁震開這個不知所謂的孩子,但腿上傳來的溫?zé)嵊|感和那孩子眼中滾動的、要掉不掉的淚珠,讓他那早已冷硬如鐵的心腸莫名地滯澀了一下,心里感覺酸酸的。
怎么回事,這雖然是他最后一次的渡魂,但是這么早就出毛病了嗎,他還有那么多事沒有做呢。
周圍的攤販和行人已經(jīng)被這動靜吸引,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。
對著一個玉雪可愛、哭得可憐兮兮的孩子和一個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年輕公子指指點點。
“看著人模人樣的,沒想到孩子都這么大了?”
“嘖,瞧把孩子給委屈的,這是找了多久啊……”
“當?shù)囊蔡菪牧恕?/p>
低低的議論聲傳來,歐陽少恭眉頭幾不可查地蹙得更緊了些。
他素來善于利用輿論,卻極少被輿論所困,尤其是以這種可笑的方式。
他垂眸,看著緊緊扒在自己腿上,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的孩子,聲音依舊溫和,卻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冷意:“小公子,話不可亂說。在下孑然一身,并無妻室,何來子嗣?你怕是認錯人了,或是……受人指使?”
他的目光銳利如刀,試圖從孩子臉上找出一絲心虛或偽裝的痕跡。
對于歐陽少恭的問題,他早有準備,畢竟他在這個世界,真的是歐陽少恭的親生兒子,世界認證的那種,倒霉都帶他的那種。
他可是真親兒子,還怕歐陽少恭質(zhì)疑,他最怕的就是歐陽少恭不質(zhì)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