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嗒,嗒,嗒……”清晰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廠房內(nèi)回蕩。
佐藤勇太,正悠閑地靠坐在不遠處一根承重柱的陰影下,雙手插在褲兜里,眼神淡漠地看著歸來的涼葉。
涼葉低下頭,聲音帶著失敗后的艱澀:“對不起,扎基大人……這次不僅失敗了,而且……還折損了這么多人手……”
佐藤勇太沒有立刻發(fā)作,他只是緩緩搖了搖頭,語氣聽不出喜怒:“我也沒想到,這個格麗喬……竟然會這么難纏?!彼掍h一轉(zhuǎn),眼神變得銳利,“不過……這次失敗,還有一個關(guān)鍵的變數(shù)?!?/p>
他抬起手,輕輕打了個響指。
工廠深處幽暗的角落里,傳來細微的、帶著遲疑的腳步聲。一個人影,慢慢地走了出來,暴露在從破敗屋頂投下的微弱月光中。
當涼葉看清來人的樣貌時,即使處于梅菲斯特的控制下,她的意識也產(chǎn)生了劇烈的震蕩,眼睛猛地收縮——因為那個人,赫然是千雪琉璃!
不,準確來說,是那個在之前戰(zhàn)斗中,突然誕生了自我意識并臨陣脫逃的機械格麗喬,此刻她變幻成了琉璃的人類模樣。她的眼神空洞,帶著一絲程序錯亂般的迷茫,動作也有些僵硬,慢慢走到佐藤勇太面前。
涼葉在看到這張臉的瞬間,即使明知是假的,梅菲斯特的黑暗核心也產(chǎn)生了一陣劇烈的波動。那是她曾經(jīng)依賴、如今又無比憎恨,卻又在心底最深處埋藏著復雜情感的面容。
佐藤勇太上下打量著“琉璃”,嘴角勾起一抹極淡、卻毫無溫度的弧度。他沒有立刻發(fā)作,反而用一種近乎“溫和”的語氣開口,聲音低沉:
“抬起頭來?!?/p>
“琉璃”依言緩緩抬起頭,空洞的眼神對上了佐藤勇太那雙深不見底、仿佛蘊藏著無盡惡意與瘋狂的眼眸。
“看著我!”佐藤勇太突然又暴喝一聲,一把抓住“琉璃”的頭發(fā),強迫她抬起那張與真琉璃一模一樣的臉看著自己。他的手指用力,幾乎要嵌進她的頭皮?!坝涀∵@張臉!記住你是因為誰才落到這個地步!是格麗喬!是那個真正的格麗喬!你是因為像她,才承受這一切!”
他的話語如同毒液,試圖將仇恨灌輸給這個機械體。然后,他松開手,看著“琉璃”因吃痛而皺起的眉頭,語氣再次變得“柔和”,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“憐愛”:“當然,這不全是你的錯。要怪,就怪你長得太像她了……像得讓我……忍不住想把對她做的一切,先在你身上演練一遍?!?/p>
說完,他猛地站起身,對著“琉璃”的背部又是一記狠踹!
“砰!”“琉璃”被踹得向前撲倒,臉擦過粗糙的水泥地面,留下擦痕。
“對不起,我又失控了。”佐藤勇太喘著氣,看著地上艱難蠕動的“琉璃”,臉上居然又浮現(xiàn)出那種假惺惺的懊悔,“我也不想這樣的,是你……是你們逼我的?!?/p>
他像是在對“琉璃”說,又像是在透過她,對那個遠在天邊的真正格麗喬傾訴著他扭曲的怨恨和執(zhí)念。
這種反復的、毫無邏輯的暴力與“道歉”的循環(huán),持續(xù)了相當長一段時間。佐藤勇太仿佛樂在其中,享受著這種完全掌控、肆意發(fā)泄的過程。他時而拳打腳踢,時而用最侮辱性的語言貶低,時而又會停下來,用紙巾擦拭“琉璃”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或新的“傷口”,用溫柔得可怕的聲音“安慰”幾句,然后緊接著便是更猛烈的攻擊。
他的話音陡然轉(zhuǎn)冷,如同冰錐刺破假象:“可惜,內(nèi)核卻是個連命令都無法執(zhí)行的殘次品!廢物!”
最后兩個字如同點燃炸藥桶的火星。佐藤勇太毫無征兆地,右臂猛地揮出,一記沉重無比的直拳,狠狠地砸在“琉璃”的腹部!
“呃——!”
“琉璃”的身體瞬間弓起,像一只被煮熟的蝦米,強烈的沖擊力讓她雙腳離地了一瞬,隨即重重地摔落在滿是油污和灰塵的水泥地上,發(fā)出沉悶的撞擊聲。她蜷縮起來,雙手死死按住腹部,身體因為模擬出的劇烈疼痛而無法控制地顫抖,喉嚨里發(fā)出壓抑的、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抽氣聲。
涼葉站在一旁,身體猛地繃緊。她能清晰地聽到那一拳擊中肉體時發(fā)出的悶響,能看到“琉璃”臉上瞬間失去血色的痛苦表情。即使知道那是機械體模擬的反應,但那過于真實的表象,依舊讓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。
佐藤勇太緩緩走到蜷縮在地的“琉璃”身邊,蹲下身。他臉上暴戾的神情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“關(guān)切”的虛偽表情。他甚至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干凈的白手帕。
“很疼吧?”他的聲音變得異?!皽厝帷?,與他剛才兇狠的動作形成了極其扭曲的對比。他伸出手,用手帕輕輕擦拭著“琉璃”嘴角——那里因為剛才撞擊牙齦,而滲出了一絲暗紅色的、類似血液的冷卻液痕跡。
他的動作很輕柔,很仔細,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。手帕柔軟的布料擦過“琉璃”的皮膚,帶走那抹刺眼的“血跡”。
“對不起,”他一邊擦拭,一邊用那種令人脊背發(fā)涼的“溫柔”語調(diào)說著,“我也不想這樣的。但誰讓你不聽話呢?好好的工具,為什么要有自己的想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