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節(jié)課是數(shù)學。
如果說國語課琉璃還能勉強聽懂幾個字,那么數(shù)學課對她而言,簡直就是天書??粗诎迳夏切┡で姆柡蛷碗s的公式,她的困意再次如潮水般洶涌襲來,比上一節(jié)課更甚。
她強撐著眼皮,腦子里卻回蕩著不知從哪里聽來的一句至理名言:“任何事物都有可能背叛你,但是數(shù)學不會,因為數(shù)學不會就是不會?!?/p>
太有道理了。她絕望地想。這些x和y,還有那些函數(shù)圖像,它們冰冷而絕對,不會因為她是奧特戰(zhàn)士就對她網(wǎng)開一面,不會因為她能一拳打爆怪獸就變得簡單易懂。它們就在那里,不會就是不會。
老師的講解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,模糊不清。她的腦袋一點一點,眼看就要再次進入夢鄉(xiāng)。
“千雪琉璃同學!”數(shù)學老師是個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,聲音銳利,“請你上來解一下這道例題。”
琉璃一個激靈站起來,茫然地看著黑板。那道題在她眼里就像斯菲亞的構(gòu)造一樣復雜難明。她磨磨蹭蹭地走上講臺,拿起粉筆,愣在原地。下面?zhèn)鱽韼茁晧阂植蛔〉泥托Α?/p>
她感覺臉頰更燙了,心里涌起一股煩躁。她試圖回想昨晚游戲里的某個解密環(huán)節(jié),希望能找到點靈感,但顯然毫無幫助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她只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小小的、歪歪扭扭的圈。
“不會嗎?”數(shù)學老師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失望,“上課要認真聽講。既然精神不好,那就站到后面去,提提神吧?!?/p>
更多的笑聲響起,這次不再加以掩飾。
琉璃抿緊了嘴唇,黑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。
她狠狠地瞪了那幾個笑得最大聲的同學一眼,那眼神銳利得讓他們瞬間收斂了笑容,甚至感到一絲莫名的寒意——那不像是一個普通高中女生該有的眼神。但她什么也沒說,放下粉筆,乖乖地走到教室最后面的墻邊站好。
背靠著冰涼的墻壁,聽著老師繼續(xù)講解那道她完全不懂的題目,琉璃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。
她不明白,劉洋為什么非要逼她來上學。學這些有什么用?寫這些函數(shù)公式能讓她更快地凝聚光能嗎?能讓她更好更有效率的打怪獸嗎?不能。她只覺得這是在浪費她寶貴的游戲時間和睡眠時間。
漫長的數(shù)學課終于結(jié)束了。午休的鈴聲像是赦令。琉璃拖著腳步回到座位,一點食欲都沒有。她習慣性地從書包里掏出一盒杯面,準備去熱水間解決午餐。
“琉璃醬!”一個充滿元氣的聲音響起,打斷了她的動作。
高橋雪奈,琉璃在班上、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學校里唯一能說上幾句話的人,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。她有著一頭柔軟的短發(fā),眼睛亮晶晶的,總是充滿了活力,像個小太陽。她手里捧著一個超大的、印著可愛卡通圖案的便當盒。
“怎么了?”琉璃抬起眼皮,沒什么精神地問道。
雪奈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,語氣輕快又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困擾:“哎呀,真是傷腦筋呢!我今天早上起來做便當,一不小心就做太多了!一個人根本吃不完,浪費食物可是罪過啊。琉璃醬,你能不能幫幫我,一起吃掉一些?”
她眨著大眼睛,充滿期待地看著琉璃,表情真誠得毫無破綻。
琉璃看了看她手里那個明顯是雙人份量的便當盒,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孤零零的杯面。她心里很清楚,雪奈哪里是不小心做多了,分明是看到她天天不是吃泡面就是啃面包,沒什么營養(yǎng),才故意這么說的。雪奈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她那點可憐的自尊心。
一股微妙的暖流混合著酸澀感涌上心頭。琉璃其實不太擅長應對這種過于直白的好意,那些記憶讓她對人際交往抱有本能的警惕。但看著雪奈那雙清澈又熱情的眼睛,她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。
“……好吧?!绷鹆ё罱K還是妥協(xié)了,無奈地嘆了口氣,“正好我也餓了?!?/p>
“太好啦!”雪奈歡呼一聲,立刻挽起琉璃的胳膊,“那我們上天臺去吃吧!那里風景好,又安靜!”
于是,兩人來到了教學樓的天臺。陽光正好,微風拂面,確實比喧鬧的教室和熱水間舒服多了。她們找了個陰涼的角落坐下。
雪奈興奮地打開便當盒,里面整齊地擺放著精致的玉子燒、香煎鮭魚、翠綠的西蘭花,還有捏成小動物飯團,色香味俱全。
“給,琉璃醬,嘗嘗這個!”雪奈把一大塊鮭魚夾到琉璃的飯盒蓋子上(琉璃沒帶便當,只能用盒蓋將就)。
琉璃低聲道了謝,小口吃了起來。味道很好,是她很少能吃到的、“家”的味道。這讓她心里那種酸澀感又加深了一點。
“對了,琉璃醬,”雪奈一邊吃,一邊開心地說,“過幾天我媽媽就要從火星的研究所回來了!我打算做一頓超級大餐犒勞她!她之前在通訊里總是問起你,說很想見見我的新朋友呢。到時候,你也一起來我家,好不好?”
火星?琉璃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。靜間光國……tpu……這些詞在她腦中閃過。她垂下眼瞼,盯著飯盒里的食物,聲音有些悶:“……我參加你們的家庭聚餐,不太好吧。那是你們家人的時間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