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布魯頓那混亂的次元能量如同無形的大網(wǎng)籠罩軍械庫時,鏑木涼葉的意識同樣未能幸免。與其他人的掙扎或直面內(nèi)心不同,她幾乎是心甘情愿地被拖入了那由她最深切渴望編織出的溫柔陷阱。
……
周圍的喧囂、漂浮感、刺耳的警報……所有一切都遠去了。取而代之的,是熟悉到讓她心臟微微發(fā)疼的、家的味道。陽光透過干凈的窗戶灑進來,空氣中彌漫著母親剛做好的早餐的香氣,還有父親看報紙時淡淡的油墨味。
她變小了,穿著小學的校服,坐在餐桌旁。父親正溫和地笑著,將剝好的雞蛋放進她的碗里。母親系著圍裙,從廚房端出熱騰騰的味增湯,嘴里念叨著:
“涼葉,今天要乖乖的哦,爸爸媽媽晚上給你帶好吃的回來?!?/p>
而哥哥鏑木慎也,雖然還是高中生的模樣,臉上帶著些許青春期特有的孤僻,但在看向她時,眼神里總是藏著不易察覺的寵溺,默默地把盤子里她最愛吃的玉子燒夾到她面前。
這是父母還在世的時候。是她記憶中,最幸福、最完整的一段時光。沒有生活的重壓,沒有失去親人的痛苦,沒有后來的孤苦無依。一切都美好得如同易碎的琉璃。
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,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,額頭上放著冰涼的毛巾。喉嚨干澀,身體一陣陣發(fā)冷,是發(fā)燒了。
“涼葉,醒了嗎?先把藥喝了?!?/p>
母親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涼葉轉過頭,看到母親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走進來,臉上帶著關切和心疼。母親將藥碗小心地放在床頭柜上,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,眉頭微蹙,“還有點燒。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,別想著去上學了。水和吃的都給你放在旁邊了,記得按時吃藥。我和你爸爸先去上班了,哥哥一會兒就回來?!?/p>
母親細致地囑咐著,那熟悉的、帶著擔憂的嘮叨聲,此刻聽來如同天籟。涼葉貪婪地看著母親的臉,仿佛要將每一個細節(jié)都刻進靈魂深處。
“嗯……我知道了,媽媽?!?/p>
她的聲音因為生病而有些沙啞,帶著濃重的鼻音。
母親又摸了摸她的頭,這才和站在門口、同樣一臉關切的父親一起離開了。涼葉聽著他們遠去的腳步聲和關門聲,淚水毫無征兆地涌了出來。是夢嗎?如果是夢,她希望永遠不要醒來。
她記得這個場景。就是這一天,她因為高燒請假在家。然后……然后在半夢半醒間,她聽到了哥哥鏑木慎也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聲音,帶來了那個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——父母在去工作的路上,遭遇了嚴重的車禍,雙雙罹難。
美好的泡影瞬間破碎。畫面如同被快進的影片,她看到哥哥強忍著悲痛處理父母的后事,看到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因為頂梁柱的倒塌而陷入窘境,父母留下的存款和保險金,在支付了喪葬費用后,只夠兄妹倆省吃儉用支撐兩年。
她看到成績優(yōu)異、本可以考上好大學的哥哥,在高中畢業(yè)后,為了養(yǎng)活自己和妹妹,毅然放棄了學業(yè),進入了當時剛剛成立不久、提供穩(wěn)定薪水的軍械庫工作。她看到哥哥變得越來越沉默,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……
然后,畫面再次定格,扭曲,又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,她生病在家的那一刻。母親再次端著藥碗走進來,說著同樣關切的話語。
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涼葉在心中吶喊,她知道接下來會發(fā)生什么。她試圖開口提醒母親:“媽媽……今天……今天能不能請假不要去上班了?或者……或者換條路走?”
但母親只是疑惑地看著她,摸了摸她的額頭:“傻孩子,說什么胡話呢?燒糊涂了嗎?好好休息,別擔心爸爸媽媽?!?/p>
無論她如何嘗試,如何哀求,歷史的車輪依舊無情地沿著既定的軌跡碾過。父母的離去,哥哥的犧牲,自己的孤獨……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“眼前”重演。她就像一個被困在時間牢籠里的囚徒,被迫反復經(jīng)歷著失去至親的痛苦。
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布魯頓制造的幻境,是虛假的。但那虛假的溫暖,那片刻的“團圓”,如同致命的毒藥,讓她沉溺其中,無法自拔。現(xiàn)實太殘酷了,父母早已離去,哥哥也下落不明,甚至可能被邪惡的存在控制著,做出可怕的事情。相比之下,這個明知是虛假的、卻充滿了愛與溫暖的過去,是多么令人眷戀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