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星澤第一次見到江暮晴,要比野練營早的多。
他還記得那天的天氣萬里無云,連下了十幾天的雨難得有晴的時候,純凈的天空見不到一絲陰霾,微風不燥,日光和煦。
為了躲避梁嵐女士做的黑暗料理,寧星澤提前一個小時出了門,以防萬一他帶了把傘。
去學(xué)校的那條路上有一排梧桐樹,每天清晨會有一群麻雀在樹與電線桿之間來回,嘰嘰喳喳叫個不停,吵人清閑。
那天也一樣,當寧星澤路過時先是一陣鳥鳴,麻雀成群結(jié)隊的煽動著翅膀飛到地面上,然后就聽見一道清悅動聽的女聲,小姑娘碎碎念道:“我都十叁天沒來喂你們了,你們有蟲子吃嗎?不會餓了十叁天吧……不是我不想來,是雨太大了……”
聲音隨風入耳,寧星澤停頓了腳步,朝樹下看了過去,透過重重樹影,少女穿著校服蹲在路邊上,黑黑直直的長發(fā)柔順地挽于耳后,頭頂有個很可愛的發(fā)旋,發(fā)卡上的小珍珠墜到額頭上,她低垂著眉眼,素凈白皙的一張臉,清純動人。
麻雀爭先恐后的啄著她手掌心,可能是被啄癢了,她縮了下手,卻笑得更燦爛,陽光穿過樹葉落于她發(fā)梢,春日里的艷陽,把一切都鍍成了金黃色。
寧星澤見過喂貓喂狗,頭回見人喂麻雀,但這也不算多么稀奇,可他在那一刻,就是舍不得移開目光,舍不得去遏制悸動。
他認得她的校服,隔壁學(xué)校上課比他們早,下課同樣,這座城市他生活了十幾年,在崇德讀了兩年的書,卻一次也沒有見過她,如果不是因為他提前了一個小時出門,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遇見她。
樹干擋住了他的身形,他站在樹后,見她喂完鳥食不急不慢地拉好書包向前走,像個變態(tài)一樣,他不自覺地跟隨她的步伐,視線緊跟著她,直到岔路口停下一輛自行車,雙馬尾女孩從自行車后座跳下來,挽住她的手臂,他聽見那個女孩叫她晴晴。
連下十叁天陰雨的云市,真的放晴了。
從那之后寧星澤習(xí)慣性提前出門,但不是每天都能碰到她,一周能有個叁次左右,偶爾她身邊會出現(xiàn)兩個跟她關(guān)系親密的女生,一個鼻尖有痣,另一個扎著雙馬尾,身邊總會跟個男生。
次數(shù)多了寧星澤發(fā)現(xiàn)她的發(fā)飾經(jīng)常會變,她似乎每天都過的很開心,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,每個動作和表情都過分鮮活,過分靈動,過分有感染力。
是他從來缺少,不曾有過的東西。
人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總會多加關(guān)注。
寧星澤很清楚自己這樣的行徑有多不妥,可他忍不住在每個空暇的時間里,回憶她每個不經(jīng)意可愛的小舉動。
抱著碰運氣的心態(tài),他在一系列社交軟件上嘗試搜索晴晴這兩個字,很快就找到了符合條件的人。
云市的定位,校門前的大樹,電線桿上的麻雀,都證明了是她。
他用小號悄悄關(guān)注,她除了記錄生活外發(fā)的最多的動態(tài)就是一個叫做莫潯的男明星,主神大人長主神大人短。
心底的酸氣咕嘟嘟的冒,越冒越酸,一時氣急,寧星澤直接關(guān)了頁面。
但沒過多久又重新打開,繼續(xù)一條條的翻閱,盡量略過那些招人煩的男明星,他大概有病,不管心里怎樣,仍然想了解她。
寧星澤沒想過會在墨湖山野練營遇到她。
他在上山的途中從她同隊人口中得知她掉隊了,他根本不是也和隊友走散了,他是專門離隊去找她的,她不知道。
意料之中,她沒有哭,而是研究著葉子奇特的形狀,慢慢地走上山,如他所想的一樣,她天生是個樂觀派。
他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被劃傷,可她給了他創(chuàng)可貼,粉色的,像是她會用的東西。
天一黑他發(fā)現(xiàn)她怕黑,她什么也沒說,步步緊跟著他,乖乖的哆嗦。
他把衣角給了她,如果不是擔心嚇到她,他其實更想牽著她的手。
擅自離隊是刻意為之,被罰守夜則是正中下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