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她的幫助下,慢慢地走到巨石旁,靠在潮濕的巖壁上坐了下來,冷汗順著脊椎,滑進衣領。
肩頭的傷口仍在滲血,將她之前幫我包扎的皮繃帶暈染成深褐色。
“先去打一鍋水,把它燒開?!蔽覐姄沃?,喉間泛起鐵銹味,“等水涼透,用毛巾清理傷口。匕首和針。。。得在火上烤透?!?/p>
話音未落,她已攥著鐵鍋沖向湖邊邊,篝火噼啪作響,映得巖壁上的影子扭曲晃動。
沈離歌將匕首插進火堆,火苗舔舐著刃身,映得她瞳孔里,跳動著不安的光。
忽然,她伸手去撥弄通紅的針,被燙得猛地縮回手,卻又咬牙重新拾起樹枝翻動。
當她端著溫水回來時,發(fā)絲黏在汗?jié)竦哪橆a,陶罐邊緣還沾著幾星泥點。
浸透溫水的毛巾觸到傷口的瞬間,我疼得悶哼出聲。
沈離歌的手頓了頓,睫毛上還凝著未干的水霧。
“忍忍。。。”她聲音發(fā)顫,卻將毛巾擰得更干,指尖隔著布料輕輕按壓傷口邊緣,“去年。。。你也是這樣為我洗刷、縫合傷口的?!?/p>
我望著她專注擦拭血痂的側臉,忽然想起初見時,她連衣服上血跡都要驚叫。
此刻那雙曾用來撫琴簪花的手,正小心翼翼剔除傷口里的碎石和淤泥、血痂。
火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,在巖壁上投下戰(zhàn)士般堅毅的輪廓。
為了減輕她為我縫合傷口的痛苦,她給我嘴上塞進了一只熏制的兔腿。
當銀針穿透皮肉的瞬間,我眼前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,牙關下意識收緊,咸腥的肉汁順著嘴角流下。
就在這一刻,我才真正深刻地領悟到去年我?guī)退p合時所承受的痛苦,那可是整整四十幾針??!
如此多的針數(shù),對于一個弱女子來說,無疑是一場噩夢般的折磨。
然而,她竟然能夠咬牙堅持下來,這需要多么強大的意志力??!
相比之下,我又有什么資格去抱怨呢?
此時此刻,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襲來,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,仿佛要爆裂開來一般。
那只可憐的兔腿在我的齒間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脆響,仿佛隨時都會被我咬碎。
我終于明白了,當那一根根銀針在皮肉之間來回穿梭四十次時,需要怎樣驚人的意志才能將那嗚咽聲硬生生地咽進喉嚨里。
最終,我?guī)缀醢蜒例X都咬碎了,她才終于完成了這場艱難的縫合手術。
而在我的肩膀上,留下的是二十幾個密密麻麻的針眼,它們就像猙獰的傷口,訴說著這場痛苦的經(jīng)歷。
然而,秦嵐的堅強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。
當沈離歌為她縫合后背的傷口時,我清楚地看到她的指節(jié)深深地陷進了掌心,那石縫里滲出的血珠,雖然沒有話語,但卻比任何言語都更加清晰地傳達出她所承受的痛苦。
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將這無法言說的疼痛熬成繼續(xù)活下去的燃料。
當最后一針穿透皮膚的剎那,我聽到了沈離歌如釋重負的嘆息聲。
她癱坐在地,沾滿血污的裙擺與我的傷口同時滴落暗紅。
在篝火映照下,竟像兩朵并蒂開放的曼珠沙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