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便于指揮與策應(yīng),羯族十萬大軍的營寨并非鐵板一塊,而是被分割成數(shù)十個獨立營盤,每營駐兵五千至一萬。營寨間由筆直寬闊的通道相連,既利于部隊快速機動,也方便彼此支援。
楊繼云很快辨識出一條直抵梅花塢的最近通道。他勒住戰(zhàn)馬,身后五百勇士齊齊停駐,人人臉上都覆著那猙獰的骷髏面具——此乃趙范的嚴(yán)令。
盡管楊繼云與多數(shù)北境將士初時極為抵觸,認(rèn)為這不僅礙事,更恐遭敵人恥笑,但軍令如山,眾人只得將這幽冥般的標(biāo)識扣在臉上。
“駕!”楊繼云不再猶豫,一夾馬腹,一馬當(dāng)先沖上那條筆直的通道。他希望借助夜色與速度,在敵人反應(yīng)過來之前一舉突破。
此刻天色已完全墨染,各羯族營寨中點起的火把在夜風(fēng)中搖曳不定,光影恍惚,使得遠(yuǎn)處的一切都模糊難辨。
把守通道的羯族哨兵最先聽到了異常密集的馬蹄聲。他們警惕地循聲望去,瞳孔驟然收縮——火光搖曳的昏暗中,竟有一大隊骷髏騎兵,眼眶空洞,齒列森然,正風(fēng)馳電掣般撲面而來!
羯族崇信鬼神的傳統(tǒng)和習(xí)俗,視骷髏為幽冥使者。眼前這來自九幽的景象,瞬間擊潰了他們的心理防線。
“鬼!是陰兵過境!”不知誰先嘶喊出聲,哨兵們嚇得魂飛魄散,紛紛丟下兵器,撲通跪倒在地,對著疾馳而來的“鬼騎”連連叩首,口中念念有詞地祈求寬恕。
馬背上,楊繼云與張遼已握緊兵刃,準(zhǔn)備迎接一場血戰(zhàn)。然而預(yù)想中的攔截并未到來,他們只看到羯族士兵如見真神般跪拜的景象。
楊繼云初時一愣,隨即猛然醒悟——臉上這副骷髏面具!他此刻才深深體會到趙范此舉的深意與高明。
“全速通過!不得戀戰(zhàn)!”楊繼云低喝一聲。五百鐵騎如同暗夜中的一股死亡旋風(fēng),趁著羯族人尚處在驚駭與迷茫之中,風(fēng)卷殘云般沖過了層層營寨,幾乎未遇任何像樣的抵抗。
待到這隊“鬼騎”消失在通往梅花塢的方向,嚇破膽的羯族士兵才連滾爬爬地奔向中軍大帳,向主帥鞏喜碧稟報。
“什么?一群戴著骷髏面具的人,如入無人之境,穿過了我的連營?”鞏喜碧聞報,勃然大怒,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,“他們把本王的大營當(dāng)成什么了?市集街巷嗎?想來便來,想走便走!”
他怒不可遏,立刻點將下令:“河里海!你親自去給本王堵住缺口!不管來的是人是鬼,只要再從梅花塢出來,格殺勿論!”
“石破壁!南大營交由你負(fù)責(zé)!若再讓人闖過,提頭來見!”
為加強封鎖,他更命石破貓調(diào)遣精銳的連環(huán)弩營前往協(xié)防。石破壁等人領(lǐng)命,匆匆而去。
此刻,楊繼云與張遼已率五百壯士沖破重圍,抵達(dá)梅花塢城堡之下。城頭守軍忽見一隊骷髏騎兵疾馳而來,驚駭之下,紛紛張弓搭箭,嚴(yán)陣以待。
“且慢動手!是我!楊繼云!”楊繼云急忙一把扯下臉上駭人的面具,朝著城頭高聲呼喊。
城上有人認(rèn)出了他的面容,卻不敢擅自做主,急忙喊道:“楊將軍稍候,我等即刻稟報燕將軍!”
不多時,將軍燕谷方疾步登上城樓。借著火把的光亮,他看清了下方的楊繼云,臉上頓時涌現(xiàn)出難以抑制的激動與喜悅。
“快!快開城門!是楊將軍回來了!”
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,楊繼云、張遼及五百壯士,如同歸巢的猛虎,迅速馳入這座被重重圍困的孤城之中。
馬蹄聲在梅花塢空曠的城堡內(nèi)回響,楊繼云一行人終于踏入了這座被鐵壁合圍的孤城。他翻身下馬,鐵甲與骷髏面具上都沾滿了夜露與風(fēng)塵。
燕谷方早已急步迎上,一把抓住楊繼云的手臂,聲音因焦急而沙啞:“楊將軍,外面情形如何?”他只知道北境王命楊繼云突圍求援,卻不知王爺真正的意圖是讓江梅固守麒麟城,而非前來救援。
楊繼云抬手摘下冰冷的面具,露出疲憊而堅毅的面容,沉聲道:“詳情容后稟報,須面見王爺定奪?!彼掍h一轉(zhuǎn),語氣更為急促,“王爺傷勢如何?”
燕谷方痛苦地閉上眼睛,緩緩搖頭,一聲長嘆幾乎將周圍的空氣都凝?。骸耙恢被杳圆恍?,湯藥難進……”
楊繼云心頭一緊,快步走入臨時充作病房的營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