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內寂靜,只有偶爾響起的水聲和兩人壓抑的呼吸聲?;璋档墓饩€下,他專注地為她療傷,她則默默凝視著他近在咫尺的、寫滿擔憂與認真的側臉。
車厘子將一盆清水輕輕放在趙范手邊,擔憂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高鳳紅,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,將洞內狹小的空間留給了二人。
趙范收斂心神,專注于眼前的傷口。他用干凈的布巾蘸取清水,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高鳳紅肩胛處那片猙獰的潰爛。
膿血與污物被一點點清理掉,露出底下鮮紅卻脆弱的皮肉。每一次觸碰都帶來劇烈的疼痛,高鳳紅忍不住輕咬住失血的朱唇,細碎而壓抑的呻吟從齒縫間逸出。
那聲音帶著痛楚的顫音,混合著女性特有的柔弱,在這寂靜的山洞里顯得格外清晰,竟讓趙范莫名想起前些時日……江梅在他面前類似的低吟。
他心神一蕩,隨即強行按下這不合時宜的聯(lián)想,深吸一口氣,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傷口上。
“忍著點,腐肉必須清除干凈?!彼谅曊f道,聲音因刻意壓抑而顯得有些沙啞。
他從背包中取出隨身攜帶的鋒利小刀,在烈酒火焰上反復灼燒消毒,然后穩(wěn)而準地開始剜除那些壞死的組織。
高鳳紅的身體瞬間繃緊,指甲深深掐入身下的稻草,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,卻硬是再沒發(fā)出一聲痛呼,只有急促的呼吸聲顯示著她正承受的極限痛苦。
清理完畢,趙范又取出細針羊腸線,就著昏暗的光線,一針一針地將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仔細縫合。
他的動作沉穩(wěn)而專注,仿佛在進行一場精密的戰(zhàn)役。接著,他取出精心調配的消炎草藥粉末,均勻撒在縫合好的創(chuàng)面上,最后用煮沸消毒過的干凈棉布,一層層細致地包扎起來。
整個過程完畢,高鳳紅幾乎虛脫,渾身被汗水浸透,如同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。
趙范看著她虛弱的樣子,心中憐意大盛,默默解下自己厚實的錦緞大氅,輕柔地蓋在她身上,又轉頭吩咐洞外守候的人,在洞內升起一堆旺火。
跳躍的火焰驅散了洞中的陰寒和潮濕,也映亮了高鳳紅蒼白卻帶著一絲異樣神采的臉龐。
她微微側頭,望向趙范,眼中水光瀲滟,滿是劫后余生的感激與一種更深沉的情愫?!爸x謝你……”她的聲音依舊虛弱,卻帶著熨帖的暖意。
趙范俯身,在她耳邊低語,聲音不大,卻帶著鋼鐵般的意志和承諾:“你安心養(yǎng)傷。一個月內,我必為你奪回青龍山,親手斬了沙里河那個趁火打劫的無恥之徒?!?/p>
高鳳紅望著他堅定的眼神,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,她輕輕點頭,語帶信任:“我相信你?!?/p>
忽然,她眉頭一蹙,像是牽動了傷口,發(fā)出一聲帶著撒嬌意味的痛吟:“哎呦……好疼啊,你……你再幫我看看,是不是沒包扎好?”
趙范聞言,臉上不禁浮現(xiàn)幾道黑線。
剛才處理那般劇痛她都強忍住了,如今包扎妥當,怎會突然疼得如此“嬌氣”?這分明是……耍賴訛人。
“不管,”高鳳紅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無奈,索性耍起賴來,微微噘起失了血色卻依舊形狀美好的唇,“這藥是你換的,這傷是你包的,你……你必須負責到底!每天都要過來看看,換藥也得你來!”
看著她難得流露出的小女兒情態(tài),與平日那個叱咤風云的女寨主判若兩人,趙范心中微軟,那點無奈也化作了縱容,點頭應承:“好。”
此時,洞外原本像兩尊門神般站著的刀疤和車厘子,將里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。
兩人對視一眼,刀疤那猙獰的刀疤臉抽動了一下,車厘子則露出一個“果然如此”的曖昧表情。
“還杵在這兒干啥?聽墻角?。孔吡俗吡?!”刀疤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,語氣復雜,既有對大當家心意得償?shù)男牢?,也有一絲自家白菜被盯上的不爽。
兩人悻悻然地轉身,離開了山洞入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