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凝固的墨汁,將鐵頭山寨籠罩在一片壓抑的陰影中。簡陋重建的木屋在風(fēng)中發(fā)出嗚咽般的吱呀聲,宛如垂死者的呻吟。
沙里河坐在那張褪色的太師椅上,手指有節(jié)奏地敲擊著扶手,每一聲輕響都在寂靜的山寨中回蕩。
搖曳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陰影,讓他的表情顯得格外陰晴不定。
“鞏喜碧,是怎么說的呀?”他拖長了尾音,目光如淬毒的鉤子,緊緊鎖住夜煞的雙眼。
夜煞微微垂首,恰到好處地避開那道審視的視線。
“她聽說大當(dāng)家愿意合作,喜出望外。”他的聲音平穩(wěn)得沒有一絲波瀾,袖中的手卻悄然握緊,“答應(yīng)攻打造化城時,讓我們做內(nèi)應(yīng)。”
“哼。”沙里河發(fā)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,身子前傾,燭光在他眼中跳動,“幾百號人,拿什么攻城?她連點真金白銀都舍不得?”
“羯族連年征戰(zhàn),國庫空虛?!币股窊u頭,語氣中帶著恰到好處的遺憾,“說破了城,任憑我們奪取城中財寶?!?/p>
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。沙里河盯著他,目光如刀,似乎要剖開他的皮囊,看清內(nèi)里真實的想法。良久,他才揮了揮手,示意夜煞退下。
其實,鞏喜碧給了夜煞一些賞賜,不過他將這些東西早已藏了起來。他一直沒有把沙里河當(dāng)成自己的大哥,而沙里河也在利用自己,根本沒有把自己的當(dāng)成兄弟。
就在夜煞轉(zhuǎn)身的剎那,沙里河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意。他豈會看不出這個所謂心腹早已生出異心?不過是互相利用,各懷鬼胎罷了。
沙里河聽說沒有任何賞賜,也只好作罷。本來與鞏喜碧合作也是模棱兩可之事,于事無補,他將精力主要集中在召集更多的人馬和兵器,還有大量的資金。
這時,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谷里生派來的信使風(fēng)塵仆仆地闖入,單膝跪地:
“大當(dāng)家!找到高鳳紅藏身之處了!”探子聲音激動,“在青龍山西北角的洞穴里,只剩百余人?!?/p>
沙里河看了一眼身邊的夜空:“夜空,你看呢?”
“大當(dāng)家的,現(xiàn)在正好是剿滅他們的時機?!币箍諔Z恿道。
“好,既然如此,夜空你帶著本部人馬在前面,我?guī)е嗽诤竺?。”沙里河手拍扶手猛地坐直,對夜空說道。
夜空心里一怔,臉色瞬間慘白,喉結(jié)不自覺地滾動。
憑什么我?guī)е窒碌娜讼蚯皼_,那不是送死嗎?先消耗自己的人,等自己的人消耗差不多,你們再上,那我以后豈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嗎?
現(xiàn)在人家的屋檐下,不得不低頭,也只能應(yīng)承著答應(yīng),夜空抱拳領(lǐng)命。
同一輪冷月下,青龍山的密林深處,三條人影如鬼魅般穿行在參天古木之間。
“前面就是鐵頭山那幫雜碎的新窩。”車?yán)遄訅旱吐曇?,靈巧地?fù)荛_擋路的荊棘。他對這片山嶺的熟悉,就像熟悉自己掌心的紋路。
趙范默默點頭,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的黑暗。鐵牛跟在他身后,那根碗口粗的鐵棍扛在肩上,沉重的兵器與他輕盈的腳步形成詭異對比。
趙范、鐵牛和車?yán)遄尤嗽谇帻埳嚼锾娇瓷嚼锏那闆r,車?yán)遄邮煜み@里的地形,他在前面帶路,一路之上來到了鐵頭山土匪的老巢。
其實老巢就在大寨的位置,鐵頭山的土匪們將燒毀的寨子清理一遍,就地又重新建起的簡易的房屋,比起原來青龍山土匪的可差多了。
谷里生和三百多個土匪在這里駐扎。因為高鳳紅和他的手下一百多人還沒有肅清,所以沙里河讓谷里生在這里駐扎,特意給他撥了三百人,防止高鳳紅的突然襲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