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趙范率部趕到東門城墻下時,頭頂傳來的廝殺聲已如滾雷般震耳欲聾。不斷有人影從高聳的城墻上墜落,重重砸在地面上,發(fā)出令人心悸的悶響。
他快步走近,腳下突然一滑,靴底陷入黏稠的液體中——低頭一看,暗紅色的血液已經(jīng)浸透了青石板路,在晨曦微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。
趙范穩(wěn)住身形,目光所及之處,從墻根到遠處的街巷,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穿著守軍服飾的軀體。
有些還在微微抽搐,有些早已沒了聲息。一具面朝下的尸體旁,半截斷矛深深插進石縫中,矛纓被血浸透,在晨風中無力地飄動。
他握緊手中的靈越刀,刀柄上纏繞的牛皮繩早已被汗水浸透?!半S我上城!”一聲令下,他率先沖向登城石階。
剛轉過第二個拐角,上方突然沖下一個羯族士兵。對方見了他,猙獰的臉上露出嗜血的笑容,手中血淋淋的彎刀帶著破空聲直劈而來。
趙范側身閃避,彎刀擦著他的肩甲砍在石墻上,“鏘”的一聲迸出一串火星,在昏暗的階梯間格外刺眼。
趁對方收勢不及,趙范手腕一翻,靈越刀如毒蛇出洞,精準地刺入對方大腿。羯族士兵慘叫一聲,身子一歪,手中的彎刀哐當落地。
趙范順勢上前,刀鋒向上斜撩,劃開了對方腹部的皮甲。那士兵下意識低頭,正看見自己的腸子混著血水滑了出來,在晨曦中冒著熱氣。
“呃”他發(fā)出最后的呻吟,雙手徒勞地想要捂住傷口。趙范已經(jīng)縱身掠過,刀光一閃,一顆頭顱便順著臺階滾落下去,在石階上留下一串血點。無頭的尸身緩緩癱倒,沿著石階一路下滑,最終撞在拐角處停了下來。
登上城墻的瞬間,饒是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的趙范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。
城垛邊、通道上,到處是殘缺不全的守軍尸體。一面殘破的軍旗斜插在尸堆中,旗面上沾滿了暗紅的血跡。幾個重傷的士兵靠在垛口后,用最后的氣力拉動著弓弦。
“將軍!您可算來了!”一個滿臉是血的校尉踉蹌著跑來,“東門快要守不住了!”
趙范咬緊牙關,左手掏出連環(huán)弩,右手揮動靈越刀。
轉眼間,十幾個羯族士兵已倒在他的腳下。
尸體堆積如山,雙方士兵不得不踩著這些尚有余溫的軀殼繼續(xù)廝殺。一個年輕的守軍被敵人的長矛刺穿,臨死前雙手還死死地抓住對方的矛桿。
就在這危急關頭,寧飛和楊勇終于帶著五百援兵沖上城墻。生力軍的加入讓戰(zhàn)局瞬間扭轉,經(jīng)過一番慘烈搏殺,總算以多勝少的比例,將城墻上殘余的羯族士兵清除殆盡。
“嗖”的一聲,一支弩箭飛向趙范,趙范一偏頭,飛箭擦著他的耳畔飛過,深深釘入身后的梁柱,箭尾還在微微顫動。他驚出一身冷汗,自己險些見閻王去了。
他循著箭矢來向低頭望去,只見城下幾個羯族士兵正在用連環(huán)弩對準城頭射擊。
“是連環(huán)弩!怎么會呢?”趙范心中一沉,必是界城的連環(huán)弩落到了羯族人的手里。
他轉頭對楊勇吼道:“快,把倉庫里的煤油燈都搬上來!”
這些煤油燈本是準備運往京城的貨物。就在幾天前,陳公公還派人來定購五千盞,工坊日夜趕工才完成第一批一千盞。誰料界城突然失守,這些精美的燈盞還來不及啟運,就堆在了倉庫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