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范聞報,眉峰微蹙,立即起身隨張遼登上城墻。
造化的城墻比十里堡還要低矮幾分,墻體上遍布著歲月侵蝕與疏于修繕的痕跡——青苔在磚縫間蔓延,夯土剝落,垛口殘破如鋸齒。
歷任縣令只知搜刮民財,哪有余錢余力來修葺城防?這城墻便如此一年年頹敗下去,看上去倒像是有數(shù)百年歷史的古跡,在暮色中顯得格外蒼涼。
登上城頭,但見楊繼云、寧飛、杜行、馬力等將領(lǐng)早已肅立墻邊,個個面色凝重。
趙范快步走到垛口前向外眺望,不由得心頭一緊——遠方煙塵滾滾,如同暴風雨前的烏云壓境,密密麻麻的羯族騎兵正鋪天蓋地而來。
陽光照在他們的鐵甲上,反射出刺眼的寒光,長槍如林,旌旗蔽空,那浩蕩軍陣一眼望不到邊際,讓人不寒而栗。
“嘶——”身后傳來眾人倒吸涼氣的聲音。
守城士兵已全部就位,一張張年輕的臉上交織著恐懼與決絕。他們緊握兵器的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發(fā)白,仿佛要將木柄嵌入掌心。
羯族大軍在距城一里處戛然而止,迅速展開陣型,動作整齊劃一,顯示出極強的訓(xùn)練素養(yǎng)。
一名傳令兵單騎沖出,直至城下,勒馬仰頭高喊:“我羯族國太師請趙范侯爺出城一敘!不知侯爺可敢應(yīng)約?”
趙范聞言唇角微揚:“這有何難?”
正要應(yīng)下,身旁的楊繼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,低聲道:“侯爺三思!若是對方設(shè)下埋伏”
趙范輕輕掙開,語氣從容:“我料她鞏喜碧身為一國太師,還不至于在眾目睽睽之下,行這等宵小之舉。”
“羯族人向來不重信義?。 ?/p>
“無妨,我自有分寸?!壁w范朝城下朗聲道:“回去稟報太師,趙范即刻便到!”
傳令兵撥馬回陣。
鞏喜碧聽到傳令兵稟報,冷笑了一聲,沒想到這個趙范還是有些膽量。
不多時,只見羯族軍陣中旌旗分開,鞏喜碧在十名貼身侍衛(wèi)的簇擁下緩緩策馬而出。
鞏喜碧身披玄色鐵甲,肩掛猩紅斗篷,眉宇間的威嚴卻讓人不敢逼視。后面跟隨著十名侍從。
造化城門緩緩開啟,趙范拍馬而出,鐵牛手提碗口粗的鐵棍緊隨其后。
兩方在陣前相遇,相隔不過十步。鞏喜碧冷冷注視趙范,臉上如同覆了一層寒霜,連眼角細紋都透著冷峻。
“趙侯爺,別來無恙。”她的聲音也如她的表情一般,冷得刺骨。
趙范在馬上微微欠身,語氣不卑不亢:“鞏太師風采依舊?!?/p>
“風采?”鞏喜碧眼中閃過一絲哀怨與恨意交織的復(fù)雜神色,“你以石油彈連敗我軍,將士死傷無數(shù),我在北境積攢的軍功榮耀,盡數(shù)折于你手,你讓我如何風采依舊?”
“兩軍對壘,死傷難免。戰(zhàn)爭打的就是人命,活到最后,便是勝利。”趙范語氣平靜,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。
“哼,說得輕巧!”鞏喜碧眼神一厲,“但我鞏喜碧向來愛才。今日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,若肯歸降,前塵舊怨,一概不究?!?/p>
“若是不降呢?”
“不降?”鞏喜碧眼中寒芒畢露,殺機涌動,“我便踏平你這造化城,雞犬不留!”
“既然如此,你我便無話可談了。戰(zhàn)場上見分曉吧?!壁w范不再多言,撥轉(zhuǎn)馬頭,準備回城。
他這般干脆利落,甚至帶著幾分輕視的態(tài)度,瞬間激怒了鞏喜碧身后的十名侍衛(wèi)。這些悍勇士卒早已對趙范恨之入骨,此刻見主受辱,紛紛目視鞏喜碧,手按刀柄,只待她一聲令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