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世達剛手忙腳亂地套上胸甲,還沒來得及系緊束帶,帳簾便被猛地撞開。
一名渾身浴血的斥候踉蹌?chuàng)淙耄瑤е还蓾庵氐难葰夂蜔熁鹞叮瑔蜗ス虻?,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疲憊而嘶啞變形:“稟報將軍!羯族……羯族鐵騎劫營!第一道防線……已破!他們正朝中軍殺來!”
中軍大帳,這座象征著十萬大軍中樞的營帳,此刻仿佛成了狂濤駭浪中的孤舟。
“來了多少人馬?”劉世達強作鎮(zhèn)定,手指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,摸索著鎧甲的扣絆。
“回將軍,夜色太深,根本……根本看不清楚!但聽那馬蹄聲,密集得像夏日暴雨,估計……估計至少也有上萬精銳!”斥候抬起頭,臉上混雜著血污和塵土,眼中滿是驚惶。
“上萬?”劉世達聞言,緊繃的心弦似乎松了一絲,甚至從鼻子里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冷哼,“我十萬天軍在此,區(qū)區(qū)萬人,能掀起什么風浪!”
他像是為自己打氣,又像是不愿在部下面前露怯,刻意放慢了動作,仿佛要借此彰顯大將風度。
一旁的陳五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護臂,嘴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,眼中掠過一絲焦慮。
就在這時,“嗤啦”一聲裂響,帳簾幾乎被整個扯落!一名身中數箭的校尉用盡最后力氣撲了進來,血沫從他口中不斷涌出:“將軍!防線全破了!他們……他們就在外面!再不走就……”
話音未落,一道烏光如同毒蛇般從帳外激射而入!“噗”的一聲鈍響,一支粗長的羯族狼牙箭精準地貫穿了校尉的咽喉,箭尖帶著一抹猩紅從他頸后突出。
校尉雙目圓睜,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驚恐與不甘,喉嚨里發(fā)出“咯咯”的異響,隨即重重撲倒在地,鮮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。
劉世達嚇得魂飛魄散,那點強裝出來的鎮(zhèn)定瞬間瓦解!他手忙腳亂地將沉重的頭盔扣在頭上,系帶都來不及勒緊。
眼看正門已成死亡通道,他猛地抽出腰間寶刀,寒光一閃,“嘶啦”一聲回身將厚實的牛皮帳壁劃開一道大口子。
“你!出去看看!”他指著一名面色慘白的年輕侍衛(wèi),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那侍衛(wèi)看了劉世達一眼,眼中閃過一絲絕望,但軍令如山,他只得咬緊牙關,顫抖著將頭探出裂縫。
夜風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和焦糊味撲面而來,讓他幾欲作嘔。他迅速掃視一眼,側身擠了出去,低聲道:“將軍,后面暫時安全!”
劉世達聞言,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裂縫中鉆了出去。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,遍體生寒——營寨已成人間煉獄!
火光沖天,映照得四下亮如白晝,目光所及之處,盡是倒斃的尸骸,鮮血浸透了泥土,匯聚成一道道暗紅色的小溪。
兇神惡煞的羯族騎兵在營房間縱橫馳騁,他們身形魁梧,刀法狠辣,往往手起刀落,便有一名北唐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麥秸般倒下,那效率,確實如同切瓜砍菜般令人膽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