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了一段路程,不遠(yuǎn)處便是青龍山。
趙范勒馬駐足,抬頭望去,那被羯族人付之一炬的青龍寨遺址,在暮色中仿佛依舊升騰著無形的焦煙與哀嚎。
山風(fēng)掠過,帶著草木灰燼和未散盡的硝煙氣味,刺痛了他的鼻腔,也刺痛了他的心。
他不由得想起那個紅衣如火、性情也如火的女子——高鳳紅。
若非自己當(dāng)初途徑此地,將她與她的青龍寨牽涉進(jìn)抵抗羯族的大業(yè),她本可在此逍遙自在,做她無憂無慮的山大王,何至于如今山寨焚毀,弟兄離散,她自己也不知下落……
自從他馳援北境,浴血疆場,便再未與她有過只言片語的聯(lián)系。這份愧疚,如同磐石,一直壓在他的心底。
趙范在青龍山腳下停駐。
“藍(lán)玉,帶你的人在此等候?!壁w范沉聲對侍衛(wèi)隊長下令。
“侯爺,”藍(lán)玉面露憂色,手按刀柄,“卑職聽聞此山如今并不太平,匪類叢生。還是讓屬下帶幾個精銳,隨您一同上山吧?!?/p>
趙范微微搖頭,唇角勾起一絲復(fù)雜的笑意,那笑意里帶著幾分苦澀,幾分決然:“我此行,要找的便是‘土匪’?!?/p>
他又看向身旁憨直的親隨鐵牛:“鐵牛,你也留下?!?/p>
“飯哥,”鐵牛甕聲甕氣地叮囑,眼里滿是關(guān)切,“你可千萬小心,早點回來。”
藍(lán)玉看著趙范獨(dú)自策馬上山的背影,眉頭緊鎖,滿腹疑云。
趙范棄馬步行,憑借記憶中的路徑,向著昔日青龍寨的方向蜿蜒而上,山路荒蕪。正行走間,忽聽前方樹叢中一聲斷喝:
“站住!再往前一步,亂箭穿心!”
趙范身形一頓,這聲音……有幾分耳熟。他循聲望去,只見密林掩映處,隱約有人影閃動。
他心念電轉(zhuǎn),試探著喊出一個名字:“車?yán)遄樱 ?/p>
那身影明顯一僵,隨即,一個精瘦的漢子從樹后探出頭來,定睛一看,臉上瞬間涌上狂喜:“是……是半……侯爺!是侯爺啊!”
話音未落,車?yán)遄雍褪畮酌律缆燥@襤褸、但眼神依舊彪悍的漢子從藏身處跳了出來,圍攏過來。
“侯爺!您可算來了!”車?yán)遄記_到近前,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(fā)顫。
趙范目光掃過眾人,看著他們臉上久經(jīng)風(fēng)霜的痕跡和眼中難以掩飾的疲憊,心中一沉,問道:“兄弟們……都還好嗎?”
“不好!”車?yán)遄踊卮鸬脭蒯斀罔F,沒有絲毫猶豫。
趙范眉峰一蹙:“怎么回事?細(xì)細(xì)說來?!?/p>
“是鐵頭山的沙里河!”車?yán)遄诱Z氣憤懣,“當(dāng)初我們被羯族人攻破寨子,寨子被燒,我們退到造化休養(yǎng)。那沙里河,趁我們不在之際將青龍山占為己有,并奪了青龍山的主寨!
我們找他理論,他卻說‘?dāng)≤娭畬?,喪家之犬,有何面目談故地?’我們?dāng)時人手折損過半,實在無力與他們硬拼,只能憋屈地占了這山腰一隅,大部分好地方,都落在那姓沙的手里了!”
趙范聽著,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,一股無名火直沖頂門。
沙里河,這個名字他記得,曾經(jīng)在鐵頭山落寇、毫無道義可言的匪首。那次剿滅鐵頭山土匪時讓他逃走,沒想到冤家路窄,在這里又遇到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