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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智斗嚴(yán)白虎三（第1頁）

“擒殺王朗？！”嚴(yán)白虎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，如同兩盞燃燒的油燈，里面熊熊燃燒的不再僅僅是復(fù)仇的火焰，更添了無盡的貪婪和攫取更大基業(yè)的野心。他猛地站起身，虎皮大椅被他壯碩的身軀帶得吱呀作響，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(fā)顫，“好！好一個直搗黃龍！他娘的，老子怎么就沒想到！”他興奮地來回踱步，沉重的腳步踏得地板咚咚作響，如同戰(zhàn)鼓擂動。

“妙啊！”一個滿臉橫肉的頭目拍案而起，唾沫橫飛，“搶了他的府庫，夠咱們吃用幾年！”

“宰了王朗，占了會稽，大王就是江東之主了！”另一個頭目激動地附和。

廳堂內(nèi)的氣氛瞬間逆轉(zhuǎn)，方才的殺意被一種狂熱貪婪的冒險沖動所取代。頭目們七嘴八舌，仿佛會稽的富庶和山陰城已經(jīng)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。

許珊瑚依舊抱著雙臂，冷眼旁觀著這一切。她的目光在夏侯平那張看似誠懇、為嚴(yán)白虎出謀劃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，又移到嚴(yán)白虎那被巨大誘惑沖昏頭腦的興奮表情上。她秀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，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譏誚，但并未出聲。
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嚴(yán)白虎停下腳步，仰天爆發(fā)出一陣志得意滿的狂笑，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，“好！好計策！夏侯小子，你這份‘大禮’，老子收下了！”他幾步跨到夏侯平面前，巨大的手掌帶著風(fēng)拍在夏侯平肩上，力道大得讓夏侯平幾乎站立不穩(wěn)，“等老子拿下王朗，占了會稽，少不了你的好處！哈哈哈！”他此刻看夏侯平的眼神，哪里還像看仇敵，分明是看一個獻(xiàn)上珍寶的功臣。

他猛地轉(zhuǎn)身，對著堂下，聲若洪鐘：“傳令！各營立刻挑選最悍勇、腳程最快的兄弟！五百人！不，八百！給老子挑八百個最能爬山、最敢玩命的！備足三日干糧，帶上最鋒利的家伙！今晚三更造飯，四更出發(fā)！老子要親自帶隊，去掏了王朗那老匹夫的老窩！”吼聲在廳堂內(nèi)回蕩，充滿了志在必得的狂熱。

整個山寨瞬間如同被投入滾水的蟻穴，徹底沸騰起來。粗野的號令聲、兵刃甲胄的碰撞聲、嘍啰們興奮的呼喝聲此起彼伏，匯成一股躁動不安的洪流?；鸢驯灰恢еc(diǎn)燃，橘紅色的光芒在夜色中跳躍，將憧憧人影投射在粗糙的木壁和山巖上，如同群魔亂舞。

夏侯平被兩個嘍啰“客氣”地帶回了原先關(guān)押他的那間簡陋木屋。門從外面被鎖上，門口還加派了守衛(wèi)。屋內(nèi)只有一張破草席，一盞如豆的油燈在墻角搖曳。他坐在冰冷的草席上，背靠著粗糙的原木墻壁，閉目養(yǎng)神，耳朵卻像最靈敏的獵犬，捕捉著外面的一切聲響。

時間在緊張中緩慢流逝。山寨的喧囂漸漸被一種壓抑的、磨刀霍霍的寂靜所取代，那是大戰(zhàn)前特有的死寂，蘊(yùn)含著毀滅性的力量。終于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(yuǎn)及近，停在門外。門栓被拉開，一個頭目探進(jìn)半個身子，臉上帶著一絲因即將行動而產(chǎn)生的亢奮，語氣卻還算“客氣”：“夏侯先生，大王有請，共商……行軍細(xì)節(jié)?！彼桃饧又亓俗詈髱讉€字。

夏侯平睜開眼，平靜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起身跟隨。

議事廳內(nèi)氣氛凝重。巨大的獸皮地圖鋪在中央，上面用炭塊粗略畫著山勢路徑。嚴(yán)白虎披掛整齊，一身鐵葉甲在火光下閃著幽冷的光，他正焦躁地在地圖前踱步，幾個心腹頭目圍在一旁，低聲爭論著什么。

“……這條溪澗水太急，夜里過太危險！”

“放屁！就這條路最近！繞道要多走一天！”

“大王，哨探說山陰西門守軍好像有調(diào)動，會不會……”

“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！”嚴(yán)白虎不耐煩地低吼一聲，看到夏侯平進(jìn)來，立刻招手，“夏侯小子，來得正好！你給老子看看，走哪條道最快最穩(wěn)當(dāng)？還有這西門，王朗那老狗會不會有防備？”

夏侯平被推到地圖前。他俯下身，借著火光，目光在地圖上那些代表山嶺河流的粗獷線條上仔細(xì)逡巡。他手指點(diǎn)向一條幾乎被忽略的、緊貼著陡峭山崖的細(xì)線：“大王，此道雖險，然澗水并非不可渡。趁夜選水性精熟者先行，以繩索固定，大軍隨后攀援而過，可省下大半日腳程?！彼痤^，迎向嚴(yán)白虎審視的目光，語氣篤定，“至于西門守備……王朗自恃兵力雄厚，山陰城高池深，且料定大王您絕無可能跨越險峰奇襲，些許調(diào)動，不過是例行換防。出其不意，攻其無備，正在此時！大王只需一鼓作氣，雷霆一擊，必可功成！”

他的話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蠱惑力，如同最精準(zhǔn)的鼓點(diǎn)，敲打在嚴(yán)白虎那顆被貪婪和冒險欲燒灼的心上。

“好！就按你說的辦！”嚴(yán)白虎再無猶疑，猛地一拍地圖，震得炭灰飛起，“傳令！先鋒隊，給老子帶足繩索！過澗！全軍，立刻出發(fā)！”

沉重的寨門在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中緩緩開啟，一股山林深夜的寒氣和草木氣息猛地灌入。八百名挑選出的精悍嘍啰，如同出閘的惡獸，在嚴(yán)白虎和他幾個心腹頭目的帶領(lǐng)下，悄無聲息卻又殺氣騰騰地涌出寨門，迅速沒入寨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之中。火把的光點(diǎn)很快連成一條扭曲的長蛇，向著東南方向的崇山峻嶺游動而去，漸漸被黑暗吞噬，只留下越來越遠(yuǎn)的、沉悶的腳步聲和鐵器碰撞的微響。

山寨瞬間空了大半，喧囂褪去，只留下一種詭異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。殘余的燈火在夜風(fēng)中飄搖，將留守老弱嘍啰的身影拉得細(xì)長扭曲，投射在空曠的泥地上和木墻上，如同幢幢鬼影。空氣中還殘留著汗臭、劣酒和生鐵的味道，但更多的是一種人去樓空的荒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