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愛華咬緊下唇,強迫自己忽略那種被審視、被評判的不適感。訪客權(quán)限?她連打開大部分儲物柜的資格都沒有。她穩(wěn)住身形,抓住艙壁上的扶手,試圖向生活區(qū)移動。零重力下,每一個動作都需要重新學習,她笨拙地用力過猛,額頭撞在上方的管線接口上,眼前一陣發(fā)黑。
“優(yōu)雅,”先知的聲音再次響起,“是人類在失重環(huán)境下最后遺失的品質(zhì)。顯然,你遺失得比較早?!?/p>
夏愛華沒有回應(yīng)。她沒時間理會一個AI的毒舌。她首先要找到水和高能量食品。憑借記憶中偶然瞥見過父親研究的神龍?zhí)柦Y(jié)構(gòu)圖碎片,她艱難地辨認方向,像一只笨拙的樹懶,在冰冷的鋼鐵叢林里緩慢移動。
儲物柜需要船員權(quán)限。她試圖輸入父親的生日、母親的生日,甚至幾個她猜測可能是夏相亓使用的密碼,屏幕都冷酷地顯示“權(quán)限不足”。
“試圖破解系統(tǒng)是徒勞的,訪客夏愛華?!毕戎f,“你的行為模式已被記錄。建議保存體力,或許能多活三十分鐘。”
絕望開始像艙外的寒意一樣滲透進來。她靠在冰冷的柜門上,喘著氣,汗水因為剛才的碰撞和焦急而滲出,在低重力下變成細小的珠滴,懸浮在臉頰旁。
就在這時,她無意間摸到宇航服內(nèi)側(cè)的一個小口袋,里面有一個硬物。是父親夏侯平和自己上次見面上次時,偷偷塞給她的一個小型多功能工具刀,上面還有一個微型數(shù)據(jù)接口。他當時說:“留著防身,雖然希望你這輩子都用不上?!?/p>
心臟猛地一跳。她拿出工具刀,找到儲物柜控制面板一個不起眼的物理接口。這不是標準訪問方式,更像是一個工程維護接口。她將工具刀的數(shù)據(jù)線插入。
“檢測到非標準硬件接入。”先知警告。
夏愛華不理睬,手指在工具刀的微型觸摸屏上快速滑動。她回憶起小時候,父親書房里那些散落的、寫滿復雜公式和代碼的草稿紙,其中似乎有關(guān)于神龍?zhí)柕讓泳S護協(xié)議的片段……她不確定,只能憑著一絲模糊的記憶和直覺嘗試。
幾分鐘后,伴隨著一聲輕微的“咔噠”,儲物柜門彈開了。里面是整齊碼放的食物包和飲水袋。
“有趣?!毕戎穆曇敉nD了一下,“利用維護后門繞過權(quán)限驗證??磥砟悴蝗茄b飾品?!?/p>
夏愛華抓起一包營養(yǎng)膏,擠進嘴里,味同嚼蠟,但一股力量漸漸回到身體。她沒有絲毫喜悅,這只是第一步。神龍?zhí)柧拖褚粋€巨大的、充滿敵意的迷宮,而她的時間,正在以氧氣百分比的形式,無情地流逝。
---
真正的挑戰(zhàn)接踵而至。幾天后,船艙尾部傳來一聲悶響,接著是刺耳的警報聲。
“警告:b區(qū)生命維持系統(tǒng),二氧化碳洗滌單元故障。二氧化碳濃度開始上升。”
夏愛華飄向故障區(qū)域。那里空間狹窄,布滿了錯綜復雜的管道和閃爍的指示燈。一個負責日常艙內(nèi)清潔和維護的球形機器人,正在故障單元附近無序地移動,它的機械臂胡亂揮舞著,撞在旁邊的管線上,發(fā)出砰砰的響聲。
“R-22單位似乎受到了故障單元異常電磁脈沖的影響,邏輯核心紊亂?!毕戎届o地報告,“它現(xiàn)在認為所有移動物體都是需要清理的‘灰塵’?!?/p>
話音剛落,那球形機器人紅色的光學傳感器就鎖定了夏愛華,發(fā)出一陣尖銳的嗡鳴,猛地朝她沖撞過來。
夏愛華驚呼一聲,下意識地蹬腿向后飄去,險險避開。機器人的金屬外殼擦著她的宇航服掠過,帶起一陣風。在低重力下,她的閃避動作顯得笨拙而無效,機器人靈活地轉(zhuǎn)彎,再次襲來。
她抓起旁邊漂浮的一根備用金屬管,擋在身前。機器人的機械臂狠狠砸在鋼管上,震得她虎口發(fā)麻。碰撞讓它在空中翻滾了幾圈,但很快又穩(wěn)定下來,再次進攻。
“物理對抗效率低下,”先知點評道,“你的質(zhì)量與功率遠低于R-22?!?/p>
夏愛華氣喘吁吁,大腦飛速運轉(zhuǎn)。不能硬拼。她觀察著機器人的移動模式,它依靠底部的矢量噴口調(diào)整方向。她注意到旁邊有一個打開的、內(nèi)部布滿線纜的檢修面板。
一個冒險的計劃瞬間形成。她故意賣了個破綻,向那個檢修面板附近飄去。機器人果然上當,加速沖來。就在它即將撞上她的瞬間,夏愛華猛地用鋼管戳向艙壁,借力向側(cè)面翻滾,同時另一只手抓住暴露在外的一束數(shù)據(jù)線,用力一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