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妖混居的一個小城鎮(zhèn)里,李蓮花的蓮花樓正停在路邊,上面支起了大大的“蓮花樓醫(yī)館”的幌子。
這天,天氣正好,李蓮花不想開門,于是坐在窗邊,用那紅泥小火爐沏了一壺茶,閉著眼等茶水慢慢地沸騰。
笛飛聲靠坐在一樓的床頭上,這本是給萬一需要躺下的病人準備的,現(xiàn)在卻好似是笛飛聲用的比較多。
白日里他總是靠在這里可以看見一樓的每個角落。
李蓮花行醫(yī)時,他也大多是靠在這里,默默修煉著。
等偶爾傳來一聲慵懶的聲音指使他做事,他才去動上一動。
李蓮花用帕子包著茶壺的把手,把滾燙的茶水倒入杯子里。
這是很好看的一套茶具,風格清雅,是李蓮花最近很喜歡的。
把一杯茶放到對面,再給自己也倒上一杯。
有人就己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桌子對面了,李蓮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。
“別心急啊,當心燙著?!?/p>
李蓮花指尖剛觸到茶盞溫涼的釉面,就聽見外面餛飩攤上傳來的低語。他動作微頓,耳力本就敏銳,“素錦一族”西個字像顆石子投進靜水,讓他原本淡然的神色添了幾分疑惑。
這上一次聽說…還是三百年前呢。
“……聽說了嗎?當年被翼族滅族的素錦氏,竟還有嫡系活著。”一個男人的聲音壓得低,卻字字清晰,“那姑娘不知在何處藏了這些年,前些日子竟憑著素錦家傳的陣法,在忘川谷設(shè)了局,那翼族三千精兵進去,最后活著出來的不足百人?!?/p>
李蓮花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,指節(jié)泛出淺白。他想起幾十年前偶然見過的素錦氏舊部,那些人提起全族覆滅時眼底的血與灰,說這世上再無素錦一族的嫡系血脈能撐起族徽??纱丝?,竟有這樣一個后輩,憑著一己之力,在翼族最囂張的時候,硬生生討回了一筆血債。
“更奇的是,”那男人的聲音又續(xù)上,帶著幾分嘆服,“她原先隱姓埋名,經(jīng)了這一遭,竟在那天帝面前當眾改成‘素錦’二字,還在素錦氏的宗祠舊址立了碑,說要把族里剩下的人找回來,再撐起素錦家的榮耀?!?/p>
茶盞輕輕擱在案上,發(fā)出一聲輕響。李蓮花抬眼望向窗外,風卷著幾片落葉飄過,他眼底掠過一絲復(fù)雜的暖意,是欣慰,也是敬佩。
素錦氏的風骨沒斷,那個姑娘用一場漂亮的反擊,把“素錦”這兩個字,從滅族的灰燼里,重新?lián)炝似饋?,扛在了肩上?/p>
他沉默片刻,低聲道:“好一個素錦,倒是個有血性的?!?/p>
笛飛聲正
著腰間的沉雪,指腹劃過刀身冷硬的紋路,餛飩攤傳來的議論聲本未入他耳,這時聽李蓮花感慨,他才緩緩抬眼,眸底慣有的冷厲添了幾分銳光。
“不足百人活著出來?”他喉間低低重復(fù)一句,指尖在刀鞘上頓住。
當年素錦族覆滅時,他正在邊境,也見過翼族士兵的囂張,后來聽說了素錦一族被滅族,也不以為意,在大戰(zhàn)之下,破家滅門的本就不計其數(shù)。
卻沒想還有嫡系藏著,尤其聽聞是靠家傳陣法設(shè)局,他眉峰微挑,能憑一己之力,用古陣法殺得翼族損兵折將,這素錦,倒不是個只會躲的軟骨頭。
又想起剛剛聽到的“當眾改回素錦之名”“撐起族中榮耀”,笛飛聲忽然抬手,將沉雪猛地歸鞘,金屬碰撞聲在小樓里擲地有聲。
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,不是嘲諷,竟是難得的認可:“滅族之仇敢報,宗族之責敢扛,這丫頭,比好些躲在族徽下的男人強多了?!?/p>
說罷,他轉(zhuǎn)身看向遠方,仿佛能透過層層山巒望見忘川谷的硝煙:“若有機會遇上,倒要看看,她這素錦的名頭,到底能扛多久?!?/p>
時間回到三個月前,當時離開凌霄寶殿后,素錦第一時間前往凡間的深山,找到了那些幸存的素錦族人。
當她告訴族人,天帝己賜予他們族地,還封她為素錦將軍時,族人們都激動得熱淚盈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