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花樓的飛檐剛擦過十里桃林的淡粉結(jié)界,笛飛聲便抱著嬰兒李蓮花掠了出去。
懷中月白軟緞裹著的小家伙氣息雖正常,但笛飛聲卻固執(zhí)地認為他很虛弱,他掌心能清晰觸到那點溫?zé)釁s單薄的體溫,心頭急得發(fā)緊,腳步如風(fēng)般踏過滿地粉白花瓣。
花瓣被疾風(fēng)吹得漫天翻卷,粘在他玄色衣擺上,又被后續(xù)的腳步碾作細碎的花泥,空氣中滿是桃花的清甜,卻半點勾不起他的注意力。
林間靈鳥被急促的腳步聲驚得撲棱棱飛起,翅膀帶起的風(fēng)卷落更多桃花,粉色的花瓣雨簌簌落在他肩頭、發(fā)間,笛飛聲卻連眼都沒眨一下,目光擔(dān)憂,首首走向前方那座隱在桃林深處的木屋,青瓦木墻,院門前爬著藤蔓,正是折顏的居所。
越靠近木屋,他腳步越急,靴底踩在青石板路上發(fā)出“噔噔”的響,到了門前見雕花木門虛掩著,留了道指寬的縫隙,里頭隱約飄出松木香,他哪里還顧得上禮數(shù),一把推開房門,急聲嚷道:“折顏上神!蓮花他出事……了!”
話音卡在“了”字上,笛飛聲整個人僵在門口,進也不是退也不是,連抱著嬰兒的手臂都下意識繃緊了。
屋內(nèi)暖爐燃著松木香,暖意裹著淡淡的熏香撲面而來,折顏正坐在窗邊的軟榻上,一手攬著白真的腰,讓他半靠在自己懷里,另一只手輕輕捏著白真的指尖,低頭湊在他耳邊說著什么。
白真笑得眉眼彎彎,眼尾泛著淺紅,指尖還輕輕點了點折顏的手背,帶著幾分嬌嗔。
折顏外衫松了領(lǐng)口,露出小片白皙肌膚,頸間還能看見一點淡紅印子,鬢邊竟還沾著一片桃花瓣,兩人姿態(tài)親昵得讓空氣都透著幾分繾綣,連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的光斑,都像是慢了半拍。
折顏猛地抬頭,素來溫和含笑的眸子瞬間覆上寒霜,怒意順著眉梢漫開,連周身的氣息都冷了幾分。
他這桃林本是三界有名的清凈地,除了白真與東華、墨淵幾位舊友,極少有人踏足,今日偏生懶了些,想著春日里桃林景致好,便忘了在院外設(shè)禁制,竟被這不知禮數(shù)的毛頭小子撞破私密。
他下意識將白真往身后護了護,手臂圈著人往軟榻內(nèi)側(cè)帶了帶,手腕一翻,廣袖帶著凌厲的勁風(fēng)掃過去,冷聲道:“無禮!”
笛飛聲沒防備這一下,被扇得踉蹌著后退,后背撞在院中的桃樹干上,又重重跌坐在青石板上,屁股傳來一陣鈍痛,卻沒覺得多疼,顯然折顏還是留了力道,只想著將他趕出去,沒真?zhèn)?/p>
可他顧不上揉屁股,手腳并用地爬起來,掌心蹭了點泥土也不在意,扒著院門框又朝屋里喊:“折顏上神!是真的!李蓮花他本源受損,連模樣都變回嬰兒了!求折顏上神……”話沒說完,聲音都帶著點急顫。
屋內(nèi),白真臉頰還泛著紅,埋在折顏肩頭的臉抬起來,聽見“李蓮花出事”幾個字,眼神瞬間變了,連忙推了推折顏的手臂,聲音輕卻急切:“快出去看看吧,笛飛聲性子素來沉穩(wěn),能讓他這么慌不擇路的,定是天大的要緊事,別耽誤了。”說著,還伸手幫折顏理了理微亂的領(lǐng)口。
折顏壓下眼底余怒,又瞪了眼院門口急得額頭冒汗、玄色衣擺沾了花泥的笛飛聲,才轉(zhuǎn)過身,動作輕柔地幫白真理了理耳邊的碎發(fā),指尖還替他拂去肩上沾著的絨毛,聲音瞬間放軟,帶著哄勸的意味:“你在屋里等著,我去去就回,很快。”
說罷,他站起身,將外衫的領(lǐng)口系緊,又攏了攏袖口,大步跨出房門。
臉色雖依舊沉著,眉頭還皺著,可腳步卻沒半分遲疑,徑首朝著笛飛聲懷中的嬰兒而去,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襁褓上時,己然多了幾分凝重。
折顏跨出房門時,晚風(fēng)正卷著幾片桃花瓣掠過門檐,他目光卻第一時間落在笛飛聲懷中的襁褓上。
那月白軟緞裹得緊實,只露出嬰兒李蓮花的小半張臉,烏溜溜的眼睛像浸了晨露的黑葡萄,睫毛又密又長,像小扇子似的輕輕顫動,小臉上還帶著幾分撞見方才親昵場景的無措,鼻尖微微泛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