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巔劫云的余威尚未散盡,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雷光灼燒氣息。
白淺立于半山腰的青石上,目光仍追隨著那道被李蓮花攙扶著的浴血身影,指尖無意識地
著袖角。
方才笛飛聲硬撼紫電、寧折不彎的模樣,如烙印般刻在她心底。
過往總覺得“渡劫”二字遙遠(yuǎn)得如同傳說,可此刻,體內(nèi)靈力卻莫名躁動起來,經(jīng)脈中流轉(zhuǎn)的氣息比往日更顯湍急,連周身縈繞的靈光都亮了幾分,仿佛在呼應(yīng)著山巔殘留的劫力,清晰地告知她:那道關(guān)卡,己離自己不遠(yuǎn)。
“小五這靈力波動,倒是比幾百年前穩(wěn)固了不少?!闭垲伒穆曇舭橹魂嚽屣L(fēng)傳來,他手持玉扇,緩步走到白真身側(cè),目光掃過白淺周身流轉(zhuǎn)的靈光,眼底泛起一絲了然,“看來今日觀小阿飛渡劫,倒是讓你悟透了幾分的關(guān)竅?!?/p>
白淺回過神,剛要開口回應(yīng),卻見一旁的白真輕輕蹙起了眉。
往日里總是溫和帶笑的眉眼,此刻竟覆著一層化不開的憂色,他上前一步,不動聲色地拉過折顏,往另一側(cè)的竹林走去,聲音壓得極低,生怕被不遠(yuǎn)處的白淺聽見:“你別只看她靈力進益,忘了我們九尾狐一族的劫數(shù)與旁人不同。”
折顏扇動玉扇的動作一頓,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:“你是說……情劫?”
“就是情劫?!卑渍纥c頭,語氣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。
“那比小阿飛那雷劫還兇險百倍。雷劫再烈,尚可憑靈力、法器硬抗,可情劫卻是讓人防不勝防,令人靈臺不清,很多人渡完劫一回想,都是無法理解當(dāng)時的自己的,而且稍有偏差便會陷入心魔,再難掙脫?!?/p>
他頓了頓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“更要命的是,這情劫旁人半分干涉不得。我們便是想護著她,也只能眼睜睜看著,一旦貿(mào)然插手,只會讓劫力反噬,到時候……淺淺可能會身死道消。”
折顏臉上的輕松徹底褪去,眉頭擰成了川字。他活了數(shù)十萬年,見過無數(shù)修士渡劫,卻也知曉九尾狐一族的情劫最為難纏。
那真可謂是一著錯滿盤皆輸,渡劫中的人理智全無,虐身又虐心啊,只要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(fù)。
兩人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沉甸甸的擔(dān)憂,當(dāng)下便打定主意,要找白淺好好談?wù)劊辽僮屗崆爸獣郧榻俚膬措U,也好有些防備。
可就在他們對視一眼轉(zhuǎn)身要走向白淺時,不遠(yuǎn)處的白淺卻突然僵住了。
她猛地抬頭望向若水的方向,原本平和的神色瞬間被震驚取代,放在身側(cè)的手驟然攥緊,指節(jié)泛出青白。
她的識海中傳來了一陣熟悉的震顫,那波動沉緩卻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,像極了師父墨淵曾讓她感知過的東皇鐘氣息。
當(dāng)年在昆侖墟,墨淵準(zhǔn)備封印擎蒼前,曾將她叫到書房,親手將東皇鐘的控制之法刻入她識海,那時師父的眼神格外鄭重:“十七,東皇鐘乃上古神器,一旦異動便可能攪亂三界,我如今把這方法交給你,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承擔(dān)起這份責(zé)任,萬不能告知別人這方法?!?/p>
當(dāng)時的她并不知道,師父是帶著必死的心去往戰(zhàn)場的。
如今感受著那震顫越來越清晰,甚至帶著幾分失控的狂躁,這絕不是小事!
白淺來不及多想,轉(zhuǎn)身便朝著若水之畔的方向掠去,衣袂翻飛間,一道急促卻堅定的聲音留在原地:“老鳳凰、西哥,是東皇鐘有異,我需立刻前去查看!”
身影只在瞬間便消失在山道盡頭。
折顏與白真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與擔(dān)憂,情劫的隱憂還懸在心頭,東皇鐘的異動又驟然出現(xiàn),這兩件事撞在一起,不知對即將渡劫的白淺而言,是劫是緣。
折顏收起玉扇,語氣沉了下來:“我們也跟上,雖不能干涉她的劫,卻也不能讓她獨自面對東皇鐘的兇險?!?/p>
話音未落,兩道身影也緊隨其后,朝著天翼兩族邊界處的若水趕去,只留下山間的清風(fēng),還在拂動著未散的劫云余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