蓮花樓的木窗半開著,江南的潮氣裹著桂花香鉆進來,吹得案上草藥包的棉線輕輕晃。
李蓮花正給桌前的老嫗診脈,指尖搭著腕間微涼的皮膚,目光落在脈案上的竹紙,狼毫蘸了墨,剛要寫下“氣虛需溫補,每日用黃芪煮水”的字樣。
心口忽然猛地一沉,就像有根浸了冰的無形絲線纏上心臟,帶著尖銳的牽引感,連呼吸都跟著滯了半拍,指尖的墨汁“滴”地落在紙上,暈開一小團黑。
“李大夫?可是老身的身子有不妥?”老嫗見他眉頭蹙起,指節(jié)泛白按在胸口,不由得放輕了聲音問,枯瘦的手攥緊了衣角。
李蓮花深吸口氣,指尖仍泛著冷意,那股奇異的感覺卻愈發(fā)清晰,仿佛冥冥中有個聲音在耳邊叩響:“因果未了,速去——速去——”他抬眼時,正撞見對面整理藥箱的笛飛聲投來的目光。
(嗯…對,速走…速走…)
笛飛聲穿著玄色短打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結(jié)實的腕骨,手里捏著的瓷藥瓶剛要放進箱里,見他神色不對,眉峰立刻擰起:“哪里不舒服?”
“無事?!睆姄沃o老嫗看完診,李蓮花捂著胸口,感受著那一絲牽引。
“來不及細(xì)說!”李蓮花語速快得幾乎沒停頓,猛地起身時,椅子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“吱呀”聲。
他順手把桌面上的東西用靈力托著分門別類地放進柜子里。又快速將桌板往上一翻,扣在了蓮花樓外墻上。
“突然有樁急事必須去辦?!痹捯粑绰?,人己快步?jīng)_到蓮花樓內(nèi)部,靈力一輸入,樓底的暗輪“咔嗒”彈出,滾軸上的銅軸泛著冷光,車前的傀儡馬匹嘶鳴幾聲,竟是要立刻動身。
笛飛聲見狀,半點沒猶豫,拎起藥箱的皮帶就往肩上一甩,大步跟上:“哎~李蓮花,我還沒上去呢?!彼@么多年來早習(xí)慣了同李蓮花共進退,此刻見對方眼底的急切,只以為對方一著急忘了自己。
“快上來吧,我冥冥之中有些感覺,自己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!”李蓮花回頭時,己經(jīng)完成了駕駛準(zhǔn)備,靈力順著指尖涌進整棟小樓,樓身微微一顫。
“路上再和你細(xì)說?!?/p>
話音落,他猛地發(fā)動蓮花樓,蓮花樓的輪子在青石板上碾出“轱轆轱轆”的聲響,速度越來越快,很快便沖向天空,卷起的風(fēng)把路邊的桂花瓣吹得漫天飛。
笛飛聲站在窗邊的蘿卜苗邊,一手扶著欄桿,頂點小說(220book)最新更新綜影視之架著蓮花樓浪跡各界看著李蓮花緊繃的側(cè)臉,沒再多問。他知道,李蓮花章和她說時,自然會說明白。
蓮花樓行得極快,云從窗戶鉆入時,帶來了越來越濃的肅殺之氣。起初只是隱約的、像鐵銹般的血腥味,飄在風(fēng)里若有若無。行出幾個時辰后,那味道竟混著硝煙的焦糊味,嗆得人喉嚨發(fā)緊,連呼吸都帶著顆粒感。
李蓮花瞇起眼,額角滲出細(xì)汗,心中那種感覺更加急切,他加大了靈力的輸出,蓮花樓掠過天空時,竟帶著破空的“咻”聲,連路邊的云團都成了模糊的影子。
笛飛聲見狀與他一起輸入靈力。
不知前進多久,前方的天空驟然暗了下來。濃黑的烏云像浸了墨的棉絮,壓得極低,仿佛伸手就能摸到,偶爾有幾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天際,“轟隆”的雷聲滯后片刻才傳來,震得蓮花樓的木窗都微微發(fā)顫。
就在閃電亮起的瞬間,下方一片狼藉的土地驟然清晰,那是片被戰(zhàn)火蹂躪的戰(zhàn)場。
硝煙在半空彌漫,灰蒙蒙的一片,把遠(yuǎn)處的山巒都遮得看不清輪廓。
焦黑的斷劍插在土中,劍身上還掛著破碎的甲片。殘肢斷臂散落在血污的土地上,有的被半埋在凝結(jié)的血土里,指節(jié)還保持著蜷縮的姿態(tài)。
天族士兵的銀甲染滿暗紅的血,甲片崩裂處露出猙獰的傷口,翼族的黑羽沾著泥漿與血污,散落在地上,被風(fēng)吹得打旋。
受傷的士兵躺在尸骸間,有的發(fā)出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嘶吼,聲音嘶啞得像破鑼,滿是痛苦與絕望。有的則一動不動,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還活著。鮮血順著地勢流淌,在低洼處積成小小的血池,被閃電照亮?xí)r,泛著詭異的、像凝固的胭脂般的暗紅,連空氣都仿佛被染成了血色。
李蓮花猛地停下蓮花樓,樓輪在地上滑出半尺遠(yuǎn),才堪堪穩(wěn)住。
他扶著笛飛聲,把蓮花樓收入了儲物袋,胸口的牽引感此刻強烈到幾乎要將他拽向前去,那樁待了的因果,就在這片尸山血海之中。
笛飛聲快步走到他身邊,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戰(zhàn)場,眉頭擰得更緊,伸手拍了拍他的肩:“先穩(wěn)住,這里情況不對,貿(mào)然進去會有危險?!?/p>
風(fēng)卷著硝煙撲在臉上,帶著刺骨的寒意,還混著士兵的慘叫聲。
李蓮花深吸口氣,握緊了腰間的佩劍,劍鞘上的纏繩被汗水浸得發(fā)潮。他的目光在戰(zhàn)場上快速掃過,從斷壁殘垣到掙扎的士兵,卻始終沒找到那股羈絆的源頭,冥冥中牽引他來的,究竟是某個人,還是某件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