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倦開始頻繁地“路過”我的工作室。
他不進來,只是站在街對面,或者靠在遠處的梧桐樹下,看著我。
眼神不再是冰冷的掃描,而是一種笨拙的觀察。
他在模仿。
模仿那些他曾經不屑一顧的、屬于“普通人”的行為。
試圖理解那些他無法量化的“數(shù)據(jù)”。
李銘告訴我,沈倦離開研究所后,似乎沒有去找新的工作,也沒有再接觸任何與腦科學研究相關的領域。
他像是在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、以自身為對象的“田野調查”。
調查名為“人類情感”的謎題。
偶爾,他會試圖和我說話。
內容依舊古怪,但不再圍繞數(shù)據(jù)和實驗。
“街角那家花店,為什么每天都有很多人?”他問。
“因為人們喜歡花,收到花會感到開心。”我簡單回答。
“開心”他喃喃自語,然后第二天,我工作室的門口,出現(xiàn)了一束包裝拙劣、搭配混亂的鮮花。
卡片上只有三個字:沈倦送。
像一份生硬的實驗報告。
我沒有扔掉,也沒有帶走,就讓它留在那里,任其枯萎。
又過了幾天,他出現(xiàn)在我下班路上。
“我今天幫助了一個摔倒的老人?!彼麉R報似的說。
“然后呢?”
“他向我道謝。”沈倦回憶著,“當時這里。”他又指了指胸口,“感覺和看電影時不一樣。是暖的?”
他探究地看著我,等待一個確認。
“那可能是滿足感。”我說。
“滿足感”他重復著這個詞,像在品嘗一顆味道陌生的糖。
他依然無法真正共情,但他開始笨拙地學習,像一個懵懂的孩童,試圖辨認這個五彩斑斕卻無法用數(shù)據(jù)解析的世界。
而我,是他唯一的“參照物”和“說明書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