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德四年秋,長安城迎來了久違的平靜,卻也是一種緊繃的平靜。
李世民受封天策上將,司徒,陜東道大行臺尚書令,權(quán)勢煊赫,開府于宮中,參決政務。表面榮寵至極,實則被父皇李淵牢牢圈在眼皮底下,遠離了經(jīng)營多年的洛陽與山東根基。天策府內(nèi),房玄齡、杜如晦、長孫無忌等心腹日夜謀劃,如履薄冰。
東宮太子李建成與齊王李元吉的嫉恨日益露骨,屢屢在朝堂之上或暗地里使絆子,詆毀李世民功高震主,甚至隱隱散布“天裂之劫乃秦王引動”的荒謬流言。李淵雖不全信,猜忌之心卻與日俱增,對李世民既倚重又提防。
這一日,宮中設宴,慶賀中原平定。絲竹管弦,歌舞升平,君臣酬酢,一派和氣。
李世民坐于席間,應對得體,目光卻沉靜如水。他淺酌杯中酒,感受著那份虛偽的熱鬧下涌動的暗流。懷中那枚念珠毫無動靜,軒轅劍靈沉寂如前。身側(cè)無形的泰阿威壓亦隱而不發(fā)。他知道,如今的困局,只能靠他自己破局。
“二弟,”太子李建成舉杯走來,面帶笑容,眼神卻銳利,“此番平定中原,勞苦功高,為兄敬你一杯。只是聽聞二弟麾下能人異士極多,連那河北竇建德、洛陽王世充的降將也都甘心效命,真是讓為兄羨慕啊?!痹捳Z看似恭維,實則暗指李世民結(jié)交降將,圖謀不軌。
李世民舉杯還禮,神色不變:“大哥過譽。天下英才,皆為大唐所用。弟不過是秉承父皇旨意,盡力招撫,為國儲才罷了。若論知人善任,還需父皇與大哥明斷?!彼麑⒐谳p輕推回給李淵,滴水不漏。
齊王李元吉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接話:“二哥自然是會招撫的,連那些會妖法……哦不,是身懷異術(shù)之人,也都納入府中了呢。聽說虎牢關(guān)前,紅光白光亂閃,可是嚇人得緊?。 彼桃馓岣吡寺曊{(diào),引得周遭一些宗室老臣側(cè)目,面露疑懼。
殿內(nèi)氣氛頓時一滯。天裂之事,雖被官方刻意淡化,但當日景象太過駭人,私下流傳甚廣,版本光怪陸離,早已成為許多人心中難以言說的恐懼。此刻被元吉當眾挑破,無疑是在撩撥眾人對李世民那“非?!绷α康募蓱?。
李世民心中冷笑,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凝重與悲憫:“四弟所言,正是弟每每思之痛心之事。當日邪祟突降,將士死傷慘重,若非上天庇佑,父皇洪福,僥幸得脫,后果不堪設想。此等災劫,實乃國家之痛,豈是兒戲可談?至于異術(shù)之說,實屬無稽,不過是將士用命,天地正氣所在罷了。”他巧妙地將話題引向?qū)⑹恐矣屡c父皇洪福,再次化解了攻擊。
李淵坐在龍椅上,瞇著眼看著兒子們的機鋒,緩緩開口:“好了,今日飲宴,莫談國事,更勿言那些怪力亂神之事。世民勞苦功高,朕心甚慰。來,眾卿滿飲此杯!”
一場風波暫時壓下,但那根刺,卻已埋下。
宴席散后,李世民回到天策府書房,臉色沉了下來。
“殿下,太子齊王愈發(fā)咄咄逼人了?!狈啃g憂心忡忡。
杜如晦沉吟道:“他們這是在利用朝臣對未知之力的恐懼,孤立殿下。長此以往,恐對殿下不利。”
李世民手指敲擊著桌面,目光銳利:“恐懼源于未知,亦源于無能。他們越如此,越說明其心虛。我等只需謹守臣節(jié),辦好實事,穩(wěn)定朝局,安撫地方。待山東、洛陽人事安排妥當,根基穩(wěn)固,自有分曉?!彼D了頓,低聲道,“更何況……那邪穢未必真除,內(nèi)斗不止,恐生變故。此事,亦需暗中留意?!?/p>
他想起張胥正在組建的新軍,或許,那將是一支應對未來危機的關(guān)鍵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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