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殿劍鳴的余波未平,長安城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謐。血色的熒惑高懸夜空,仿佛一只冷漠的巨眼,注視著下方暗流涌動的帝國心臟。
李世民徹夜未眠,與房玄齡、杜如晦等心腹重臣密議至天明。一道道指令如同蛛網(wǎng)般悄無聲息地發(fā)出:百騎司加強宮禁巡邏,尤其是冷宮區(qū)域;袁天罡、李淳風(fēng)帶領(lǐng)欽天監(jiān)弟子日夜不停地加固地底封?。桓鞯伛v軍提高戒備,嚴密監(jiān)控所有前朝遺跡與地動異常;而對禮部侍郎裴世矩的暗中調(diào)查,也已全面展開。
然而,對手的動作更快,更刁鉆。
次日午后,一則駭人聽聞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東西兩市散播開來:言及宮中鎮(zhèn)壓著前朝妖物,如今妖物復(fù)蘇,引動天象示警,方有血色星辰與地動之異!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說,曾親眼見到“黑氣”從皇宮某處溢出,吞噬鳥雀!
流言繪聲繪色,直指皇宮不祥,隱隱將天變與皇帝的得位聯(lián)系起來,惡毒無比。市井嘩然,人心惶惶,雖無人敢公開議論,但那懷疑與恐懼的目光,卻無聲地彌漫開來。
與此同時,禮部侍郎裴世矩府邸。
書房內(nèi),香爐青煙裊裊。裴世矩一身常服,正臨摹著一幅古舊的星圖,神態(tài)專注安詳,仿佛外界紛擾與他毫無干系。一名心腹管家悄步而入,低聲道:“主人,東西兩市已按計劃行事。另外,‘那邊’傳來消息,地脈波動加劇,‘圣源’躁動不已,恐封印難持久,問您何時進行下一步?”
裴世矩筆下未停,聲音平淡無波:“告訴他們,稍安勿躁?;实廴缃袢缤@弓之鳥,戒備正嚴,此時強行動手,徒增損失。星軌尚未完全就位,還需……最后一點‘引子’?!?/p>
“引子?”
裴世矩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:“皇帝不是正在查‘察事廳’舊人嗎?那就送幾個人到他嘴邊去。再讓咱們的人在朝會上,以‘天象示警,恐宮闕不利’為由,奏請陛下暫離太極宮,移駕洛陽‘避災(zāi)’。只要他離開皇宮,離開那尊‘圣鼎’的核心范圍,我們的機會就來了?!?/p>
“主人英明!奴才這就去辦!”
管家退下后,裴世矩放下筆,走到窗邊,望著那輪即便在白日也隱隱泛著血光的太陽,眼中閃過狂熱與貪婪:“星辰歸位,圣主降臨……這腐朽的凡世,早該換一番新天地了。宇文兄(指宇文化及),你未竟之志,將由我裴某……嗯?”
他話音未落,眉頭忽然一皺,猛地轉(zhuǎn)頭看向書房角落的陰影處:“誰?!”
那里空無一物。
裴世矩眼神一厲,袖中滑出一枚刻畫著詭異符文的黑色玉佩,屈指一彈!
咻!黑光射向陰影!
然而,黑光卻在半空中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墻,悄然消散。下一刻,一道模糊優(yōu)雅的身影如同從水墨畫中走出般,緩緩凝實——正是靜塵。
她依舊一身素凈道袍,發(fā)間玉簪無光,眼神平靜地看著裴世矩:“裴侍郎好敏銳的靈覺,好精純的邪力?!?/p>
裴世矩瞳孔驟縮,臉上那副儒雅面具瞬間剝落,取而代之的是陰鷙與殺機:“靜塵師太?不……或許該稱你為前朝宮中的‘影婢’?沒想到你竟投靠了新主,還練就了一身如此詭異的藏匿功夫。”
“貧尼效忠的,并非某一人,而是這華夏山河。”靜塵淡淡道,“裴侍郎,你身為大唐臣子,深受國恩,卻勾結(jié)邪祟,妄圖傾覆社稷,禍亂蒼生,該當(dāng)何罪?”
“罪?”裴世矩嗤笑一聲,周身開始彌漫出淡淡的黑氣,“何為罪?何為功?不過是成王敗寇!李唐得國不正,方引天罰!我不過是順應(yīng)天命,迎接圣主罷了!師太,你若識趣,就此離去,我可當(dāng)今日未曾見過你。否則……”
他話音未落,手中黑色玉佩再次亮起,書房內(nèi)的陰影仿佛活了過來,化作無數(shù)只漆黑的利爪,從四面八方抓向靜塵!同時,他本人身形暴退,欲撞破窗戶逃走!
靜塵嘆息一聲,似是惋惜,又似是決絕。她并未躲閃,只是輕輕抬起了手。
發(fā)間那根看似普通的玉簪無聲滑落,落入她掌心。下一刻,玉簪光華內(nèi)斂到極致,卻仿佛抽空了周圍所有的光線,化作一道近乎透明的、扭曲光影的劍影——承影劍,首次在她手中顯露出近乎完全的形態(tài)!
“邪不勝正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