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安城的喧囂似乎與將作監(jiān)的這方院落無關。爐火日夜不息,錘擊聲單調(diào)而執(zhí)著。歐煌古銅色的脊背上汗水涔涔,肌肉虬結(jié),每一次揮錘都凝聚著全身的氣力,砸在燒紅的鐵料上,火星四濺。
莫氏在一旁拉著風箱,火光映著她專注的面龐。她的目光不時掠過懸掛在爐膛上方的干將莫邪雙劍。雙劍依舊黯淡,如同沉睡的頑鐵,任憑爐火舔舐,毫無反應。
“歇歇吧,夫君?!蹦线f上一碗清水,“靈劍之魂若不愿醒,凡火再烈,亦是徒勞。”
歐煌接過水碗一飲而盡,抹了把嘴,目光卻死死盯著砧上逐漸成形的劍胚:“我知道。但我能感覺到……它們沒死,只是太累了,睡得太沉。我得替它們把‘身體’打好。若有一日它們想醒了,伸個懶腰,總不能因為這劍身不夠結(jié)實而崩了口子!”
他說的雖是玩笑話,眼神卻無比認真。身為天下最好的匠人,他無法忍受自己的作品(盡管是靈劍自主擇形)有任何瑕疵,尤其是在這靈光隱去的時刻,他更覺得自己有責任守護好它們的“形”。
莫氏輕輕嘆息,不再勸阻。她走到雙劍下,仰頭望著。昔日紅白交織的熾熱與冰寒早已消失,劍身甚至蒙上了一層薄灰。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用指尖極輕地拂過干將劍的劍嵴。
冰涼。
就在她指尖即將離開的剎那,那冰冷的劍身上,似乎極其微弱地、跳動了一下。
如同心臟休眠許久后,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動。
莫氏的手勐地頓住,呼吸一滯。
“夫君!”她聲音發(fā)顫。
歐煌聞聲轉(zhuǎn)頭:“怎么了?”
“剛才……干將……好像動了一下?”莫氏不敢確定,那感覺太微弱,太快,恍若錯覺。
歐煌一個箭步?jīng)_過來,緊緊盯著干將劍,又看看莫氏:“你確定?”
莫氏遲疑地搖頭:“太……太快了,我不確定……”
歐煌眉頭緊鎖,勐地想起什么,轉(zhuǎn)身從材料堆里翻找起來,很快找出幾片殘留著暗金紋路的焦黑碎片——那是冀州鼎的殘片。
“陛下能引動殘片道紋共鳴,或許……”他拿起一片殘片,小心翼翼地靠近干將劍。
殘片與劍身相距寸許,并無反應。
歐煌不甘心,又嘗試靠近莫邪劍,依舊如此。
他有些失望,正要放下殘片,卻不經(jīng)意間將殘片置于干將莫邪雙劍交叉點的下方。
突然!
那焦黑的殘片上的暗金紋路,毫無征兆地亮了一瞬!雖然微弱,卻真實不虛!
與此同時,交叉懸掛的雙劍劍尖,極其輕微地嗡鳴了一聲!雖然輕得幾乎被爐火聲掩蓋,但歐煌和莫氏都真切地聽到了!
夫婦二人瞬間僵住,對視一眼,皆看到對方眼中的狂喜與震驚!
“有反應!它們還有反應!”歐煌聲音激動得發(fā)啞,“雖然弱,但……但它們沒死!只是需要……需要‘鑰匙’!冀州鼎的殘片,河圖洛書的道紋,就是鑰匙之一!”
莫氏也激動地捂住嘴,眼中泛起淚光。這意味著,靈劍重暉,并非遙不可及的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