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決意東征的詔令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,在大唐朝野掀起滔天巨浪。文官們憂心忡忡,接連上疏勸諫,言說陛下龍體未愈,遠征勞師動眾,前隋三征高句麗之禍猶在眼前。武將們則摩拳擦掌,尤其是那些經(jīng)歷過隋末亂世、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老將,聞戰(zhàn)則喜,紛紛請纓。
兩儀殿內(nèi),李世民面對堆積如山的勸諫奏疏,只是輕輕推開,咳嗽著對房玄齡、杜如晦道:“朕知卿等好意。然非常之時,行非常之事。朕意已決,毋庸再議。爾等之責(zé),乃替朕穩(wěn)住后方,保障糧秣軍需,安撫民心。此戰(zhàn),關(guān)乎國運,非僅邊患?!?/p>
房杜二人見皇帝眼中不容置疑的決絕,知再勸無益,只得領(lǐng)命,將滿腔憂慮化為高效的行動力,全力運轉(zhuǎn)起整個帝國的戰(zhàn)爭機器。
一時間,通往洛陽、幽州的官道上,運送糧草軍械的車隊絡(luò)繹不絕,蜿蜒如龍。各地府兵精銳奉命向幽州集結(jié),操練之聲終日不絕。民間雖有擔(dān)憂,但貞觀以來積累的國力與威信,使得大多數(shù)百姓選擇相信他們的陛下,默默支持。
將作監(jiān)更是成了最忙碌的所在。爐火日夜不熄,錘聲震耳欲聾。歐煌幾乎住在了工棚里,指揮著大批工匠趕制鎧甲、橫刀、箭鏃。他更是親自動手,為陛下和幾位國公打造特制的明光鎧和兵刃。
“加點烏茲鋼!對!就那兒!給老子淬火淬狠點!”歐煌聲嘶力竭地吼著,汗如雨下,“陛下要親征,鎧甲必須最堅,刀必須最利!”
莫氏則帶著如意,日夜不停地繪制各種符文。有的繪于鎧甲內(nèi)側(cè),以期能微弱的抵御邪氣侵蝕;有的刻于箭鏃之上,希望增強破邪之力;更多則是繪制在那柄赤銅劍胚和幾塊新趕制出的、蘊含道紋的玉符上,這些將是隨軍攜帶的重要依仗。
如意進步神速,在純鈞劍那絲尊貴紫氣的輔助下,他已能較為流暢地引動并繪制簡單的河洛道紋,小臉常因心神透支而蒼白,眼神卻越發(fā)清澈專注。
“師娘,這個‘銳’字符,如果這樣改一筆,是不是更能引動金氣?”他拿著自己修改的符文請教。
莫氏仔細看去,眼中露出驚喜:“確實如此!如意,你于此道天賦之高,遠超師娘想象!”她心中暗嘆,純鈞擇主,果非無因。
程咬金和尉遲恭幾乎天天泡在城外右武衛(wèi)大營的演武場上。程咬金把那柄魚腸斷劍使得呼呼生風(fēng),雖然毫無章法,卻自有一股沙場搏命的兇悍氣勢,逼得與他陪練的軍士叫苦不迭。
“快!再快!沒吃飯嗎?戰(zhàn)場上妖魔鬼怪會跟你講道理嗎?”程咬金哇哇大叫,一記毫無花巧的力噼華山,將對手連人帶盾砸翻在地。
尉遲恭則沉穩(wěn)得多,只是反復(fù)練習(xí)著最簡單的噼、刺、撩、掃,每一式都力求完美發(fā)力,隱含泰岳崩于前而不變的厚重威勢。他的泰阿劍雖無光華,但每一次揮動,都自帶一股令人心季的壓迫感。偶爾,劍柄與手掌摩擦處,會隱有一絲極澹的血氣滲出,融入他的煞氣之中。
竇建德也接到了隨軍旨意。他閉門三日,出來后,竟主動前往將作監(jiān),找到歐煌莫氏。
“竇某不才,于軍械調(diào)度、糧秣轉(zhuǎn)運略有心得。陛下既決意東征,竇某愿盡綿薄之力,協(xié)助督辦后方糧草軍需,以確保大軍無后顧之憂?!彼Z氣平靜,眼神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沉凝與決然。
歐煌莫氏知他這是以實際行動表明心跡,自是歡迎。有這位昔日稱雄河北的夏王協(xié)助統(tǒng)籌后勤,無疑能讓人放心不少。
而遠在幽州的李積,壓力最大。他一邊要整訓(xùn)不斷匯聚而來的大軍,派出大量斥候深入遼東探查地形敵情,繪制詳圖;另一邊還要時刻監(jiān)控葬雪谷裂隙的動靜,提防高句麗與妖邪的突襲。
張胥依舊鎮(zhèn)守在那裂隙山洞之外,以龍淵劍意配合長安傳來的道韻之力,勉強維持著平衡。他能感覺到,裂隙深處的古魔虛魘越來越焦躁,沖擊封印的頻率和力度都在增加。而遼東境內(nèi),那種令人不安的寂靜也愈發(fā)明顯,仿佛暴風(fēng)雨前的死寂。
“陛下……要快啊……”張胥望著南方,心中默念。
這一日,李世民不顧長孫皇后和太醫(yī)的勸阻,強撐病體,親自前往城北大校場,觀摩大軍演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