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咬金拉著竇建德豪飲一夜,直喝得竇建德酩酊大醉,將那點不甘與惑心之語暫且拋到了腦后。程咬金自己卻只是微醺,瞪著銅鈴大眼,扛著陌刀,踏著晨曦往回走。他看似粗豪,心里卻跟明鏡似的:那妖女手段詭異,專攻人心弱點,竇建德這次被勸住了,下次呢?別人呢?
“娘的,盡是些見不得光的下作手段!”他啐了一口,蒲扇般的大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柄黑沉沉、用來剁骨頭的魚腸劍柄,“有本事真刀真槍干一場!”
他行至府邸所在街口,卻見平日清晨本該安靜的街面上,竟圍了一群人,喧嘩哭喊聲不絕于耳。
程咬金眉頭一擰,大步上前分開人群:“吵什么吵!擋你程爺爺的路了!”
只見人群中央,一個衣衫襤褸的胡商跪地痛哭,他的貨攤被掀翻在地,幾匹精美的絲綢被撕扯得粉碎,散落一地。旁邊一個彪形大漢,滿臉橫肉,正揪著一個瘦弱少年的衣領,唾沫橫飛地大罵:“小雜種!敢偷爺的錢袋?活膩歪了!”說著掄起醋缽大的拳頭就要打下。
那少年嚇得面無人色,連連搖頭:“沒有……我沒有偷……是它自己掉出來的,我想撿起來還你……”
“放屁!老子明明看見你伸手了!”大漢不依不饒,眼看那拳頭就要落下。
周圍人群指指點點,有人面露不忍,卻無人敢上前阻攔這惡漢。
程咬金一看這以強凌弱的場面,火氣蹭就上來了!他平生最恨的就是這個!
“給老子住手!”他一聲暴喝,如同平地驚雷,震得那惡漢動作一滯。
惡漢回頭,見是程咬金,先是嚇了一跳,隨即想到對方如今雖貴為國公,卻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戰(zhàn)場殺神,膽子又壯了幾分,梗著脖子道:“盧國公?您老安好?這小賊偷我錢袋,我教訓教訓他,天經地義!”
“你哪只眼睛看見他偷了?”程咬金瞪眼。
“我……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!”惡漢強辯。
“放你娘的羅圈屁!”程咬金罵道,“老子還看見你昨天偷看隔壁王寡婦洗澡呢!是不是也該教訓教訓你?”
人群頓時發(fā)出一陣哄笑。惡漢面紅耳赤:“你……你血口噴人!”
“血口噴人?”程咬金大步上前,一把推開惡漢,將那嚇得發(fā)抖的少年護在身后,指著地上的錢袋,“你說他偷了,錢袋呢?在你手里攥著!你說他伸手了,誰看見了?就你一張嘴?老子還說你是看這胡商生意好,故意找茬訛詐呢!”
他聲若洪鐘,氣勢逼人,那惡漢被他一頓搶白,又懼他往日威名,一時竟說不出話來。
程咬金彎腰撿起那錢袋,掂了掂,直接拋給那胡商:“拿著!你的東西,收好了!”又瞪向那惡漢,“滾!再讓老子看見你欺行霸市,腿給你打折!”
惡漢面皮紫脹,悻悻地瞪了程咬金一眼,灰熘熘地擠開人群跑了。
胡商千恩萬謝,人群也漸漸散去,稱贊盧國公仗義執(zhí)言。
程咬金哼了一聲,頗有些自得,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:“小子,沒事了,以后機靈點?!彼D身欲回府。
就在轉身的剎那,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見那離去的惡漢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極其詭異的、絕非人類能有的冷笑,眼中甚至閃過一絲粉色的流光!
程咬金勐地一愣,再看去時,那惡漢已消失在街角。
“錯覺?”他撓了撓頭,只覺得剛才那一瞬間,心頭莫名涌起一股極其暴戾的沖動,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將那惡漢撕碎,那股沖動之強烈,幾乎讓他失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