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點頭了?”
事實上,戴纓還未點頭,可陸銘章略帶質(zhì)問的語氣,讓她負氣回了一個“是”。
接下來是長久的緘默。
她垂著眸光,不去看他,好幾次兩人陷入這種沉重的安靜,都是她先打破,可這次,她忍住了。
“野心倒是大,先遣離了一個謝家女,想不到你這個留下來的才是更大的麻煩?!标戙懻抡Z帶譏諷。
戴纓掐著手心,仍是不言語,屋里暖融,后背起了一層汗。
似是對她的安靜不滿,陸銘章言語稍厲:“說話!”
戴纓抬起頭,直言問道:“大人想讓阿纓離開么?”
陸銘章眸光輕霎,握著茶杯的手在一瞬間收緊。
“大人讓我說什么,大人想聽什么?”戴纓繼續(xù)反問。
“您瞧不上我,每每我到您的書房,總要受一場打壓,那些輕視的言語在大人看來是理所當(dāng)然,卻讓阿纓心里難受,別人那樣說,我可以不往心里去?!?/p>
戴纓哽著喉頭,壓住心頭的不平,“可大人說那些話,我心里就很難受。”
“大人不過隨口一句話,我就記上好幾日,好不容易消平,您總能適時地再添一道?!?/p>
這些話憋在她心里很久。
陸銘章身子一怔,頭一次,他不敢正視一個人看過來的目光:“既是不好受,日后……不說了……”
戴纓咬著唇,將頭撇向一邊。
興是屋里暖意太盛,她那張白馥馥的臉變得很紅,額上沁出細汗。
陸銘章?lián)纹鹕?,走到門邊,朝外道一聲:“減些炭火?!?/p>
守門的小廝趕緊應(yīng)下,又去吩咐燒爐人。
陸銘章走回,卻并未走到矮案后,而是立在戴纓身側(cè),緩緩地屈蹲下,語重心長地說道:“這件事情,不能應(yīng),知不知道?”
戴纓側(cè)過身,微微抬起下巴:“為何?大人總要說個緣由?!?/p>
陸銘章低下眼回看向她,眼神專注而溫沉,帶有溫度的目光在她面上一點點巡脧。
尋到哪里,哪里便染上薄紅,好像指腹在輕輕地摩挲。
他抬起手,一點點向她靠近,寬大的衣袖漾過她的肩,就在指尖觸上她額邊細軟的碎發(fā)時,停了一瞬,像是驟然驚醒,那手又緩緩收回。
戴纓面上鎮(zhèn)定,袖籠下的雙手卻緊張得揪著,胸腔提著的一口氣在他收回手后,慢慢吐息。
陸銘章坐回對面,開口道:“你同他成不了?!?/p>
戴纓拿起茶盞,輕啜一口,以此化解剛才黏滯的空氣:“大人如何肯定成不了,三爺說過,一切有他,必不叫我受半分委屈,還是說……大人要阻攔?不想讓纓娘好?”
原來她是這么想自己的,陸銘章在她面上看了半晌,沒再說話,終于緩緩輕吁一口氣:“既然你愿意,我自然不能說什么。”
戴纓又問:“大人是家主,您的話在整個陸府是不可違抗的鈞語,大人可會反對三爺娶我為妻?”
陸銘章不答反問:“你想我同意,還是反對?”
戴纓梗著脖,不知出于什么心理,道了一句:“大人一句話的事,就可以左右我的人生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