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能,戴纓在心里給了回答。
從她獲得新生,她就沒想過同戴萬如斗,沒想過同陸婉兒斗,因?yàn)樗雷约憾凡贿^她們,一則以輩分相壓,一則以階級相凌。
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神,沒有通天的本事,她活了,卻仍活在這世道的陰影中。
因?yàn)橹鼗钜淮?,她終于能在激流中,稍微調(diào)整一下自己的姿勢,讓自己撞上暗礁時,不至于粉身碎骨,僅此而已。
她要怎么辦?就這么妥協(xié)?
“姑母說我命不好,是,我這命中坎坷多半由你所致?!?/p>
“什么意思,威脅我?”戴萬如挑起半邊眉。
戴纓笑著搖了搖頭:“您就不怕……我在那戶人家立住腳,反過來對付你?”
戴萬如似是聽到什么笑話,那王慶官任員外郎,雖說是謝山上級,卻也不是頂大的官,再者,如今京都城誰人不知謝家同陸家定了親。
就算王慶受了攛掇,也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。
戴萬如假模假樣地說道:“姑母不是不知你的手段和能耐,只是……”接著拿帕掩嘴譏笑出聲,“一個低階文職有多大能耐,王家老爺只怕也不能如你的愿?!?/p>
這也是為何戴萬如不懼,丈量她不能鬧出什么動靜。
“你這丫頭就別同自家人置氣了,畢竟是一家人不是?日后你去了王家,還得指著娘家作倚仗?!?/p>
戴萬如唇角含笑,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倒刺。
戴纓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:“姑母說的是,阿纓受教了?!?/p>
如此乖順的語調(diào)讓戴萬如覺著哪里不對,可又說不上來,于是往她面上看了一眼,想要看出點(diǎn)什么,然而,那張帶著病氣的面上,只有平靜,再無其他。
戴纓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孔嬤嬤擔(dān)憂地跟進(jìn)屋中,關(guān)心道:“夫人可是說了什么?”
戴纓微笑道:“嬤嬤放心,沒什么?!?/p>
“我的姐兒,你莫騙我?!?/p>
“真沒什么,嬤嬤,我想一個人坐會兒,讓歸雁把我的算盤拿來。”
孔嬤嬤應(yīng)是,退了出去,不一會兒歸雁拿來算盤,放到窗榻上的小幾,再折過身,將戴纓扶上窗榻,默不出聲地倒了一盞茶,然后安靜地侍立于一側(cè)。
屋室中,響起清脆的算珠聲,一聲砸著一聲,噼里啪啦,像是云端的裂閃,像是鐵器相撞時的鏗鏘。
玉手控著算盤利索一搖,嘩啦啦,清盤。
上上下下的算珠,全部回歸到本位,她怔怔地看著眼下的算珠。
十日,還有十日……
沒關(guān)系,還有時間,她能想到破解之法,總要再為自己掙一掙。
……